正说着,李宗仁的一位策士韦永成急忙来报告:“他们决定不惜采取任何手段攻击和迫害德公,什么戡乱不力,通共等等大帽子都用上了。还说,如果德公当选副总统,必将实行逼宫篡权。他们还以高压和利诱的办法对付其他‘国大’代表,谁投孙科的票,要官有官,要钱有钱;谁投德公的票,便要他死在回家的途中,有的‘国大’代表被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你是听谁说的?”黄绍竑问道。
“华秀的二哥纬国对我们讲的。”
韦永成这话使举座皆惊,黄绍竑皱着眉头,一时说不出话来。李宗仁绷着脸,紧紧地咬着牙,仿佛战事呈胶着状态时,一支装备精良的敌军突然从后方包抄过来,而他手头已无兵可调了。白崇禧则用右手不断地摸着下巴,使人揣测不透他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黄旭初、李品仙、夏威皆面带惊惶之色,因为桂系的首脑人物此时都齐集京师,如果蒋介石恼怒起来,把那民主政治的面具拉下,尽可把他们一网打尽,老蒋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的。
原来,韦永成刚才说的那位华秀,便是他的妻子蒋华秀,纬国便是蒋介石的小儿子蒋纬国。蒋华秀为蒋介石之兄蒋介卿之女,韦永成则是李宗仁的弟弟李宗义的内弟,是蒋介石的侄女婿。蒋、桂双方势不两立,文争武斗几十年,却又结下了这门亲事,说来也煞是有趣。据说韦永成长得一表人才,与蒋华秀在德国留学时相爱。蒋介卿本不愿将女儿许配给一位广西佬,无奈蒋小姐执意要嫁。抗战时,韦永成正在安徽省政府当厅长,蒋小姐竟千里迢迢,冒险穿越敌占区,潜入安徽与韦永成结婚。蒋介石在国民党内,虽被人指责为“中正不正,总裁独裁”,但对哥哥却非常敬重,自然,对这位颇有来历的侄女婿也是爱屋及乌的了。由于韦永成有着这一层特殊关系,李、白、黄等首脑人物对他所说的这一切都非常重视,事态确已严重到了极点。
“蒋他们这样出力为孙科捧场,是志在必得,什么手段都能做出来的。我们同他们硬碰下去,不但副总统选不上,还会弄得一身脏。”黄绍竑忧心忡忡地说道。
“什么?季宽你说什么?”李宗仁见黄绍竑好像有点泄气的样子,急得差点跳了起来。郭德洁则更加着急,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的,一会儿看看李宗仁,一会儿又看看黄绍竑。她虽然聪明伶俐,善于应酬交际,但是到底是女流之辈,在如此重大的决策面前,一时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而传单上列举她在北平贪污的事,虽不尽确凿,却倒也有些事实根据,她又气又急又恨,像一只掉进陷阱的小鹿似的,简直不知所措了。
“德公,”黄绍竑喘了一口气,仿佛肩上沉重的负荷压得他直不起腰似的,“你请我来主持竞选工作时,我曾对你讲过两句话:要么是成功的失败,要么是失败的成功。照现在的情形看起来,最后是要失败的。但切不可等到最后失败了才收场。好在四个回合的战斗,我们已经胜了三个回合,我看,该适可而止啦!”
“什么?你不想干了?”李宗仁那双眼睛一向是很温和的,很少闪烁逼人的光芒,今天却似对待临阵退却的部下一样,他瞪着眼,握着拳头,紧紧地逼视着黄绍竑,似乎要把对方“军法从事”。
黄绍竑心里一愣,暗想这“李猛仔”又要拼命了,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啊!他知道,李宗仁轻易不使性子,但倔脾气一来,任你九条牛也拉不转他,但是,这样硬碰下去绝不会有好处。他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李宗仁的话,却说道:
“德公,我们不妨先来打几圈牌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打牌?”李宗仁没好气地说道。
“这牌,还非打不可哩!”黄绍竑笑道,“听说,德公在北伐的时候,指挥总攻武昌城的战斗,攻击发起之前十几分钟,不是还与老蒋在前沿指挥所对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