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希匹!”蒋介石狠狠地骂着,“要不是‘行宪’期间,我非枪毙他李宗仁不可!”
蒋介石得知李宗仁宣布退出副总统竞选后,气得火冒三丈,在黄埔路官邸的客厅中大发雷霆。今天——四月二十五日,按计划要进行副总统的决选。根据蒋介石的部署,最后击败李宗仁已是不成问题的了。谁知,一早便传来李宗仁宣布退出竞选的消息,京、沪一带广播电台和新闻快报,竞相广播和登载,特别是李宗仁在报上发表声明说,“选举有某种压力存在,‘国大’代表不能自由投票。……最近有人制造谣言,谓宗仁此次竞选,志在‘逼宫’,谣诼纷兴,人心震撼。为肃清流言,消除误会,不得不放弃竞选,以免影响大会之进行”云云。接着报载《八百二十五名“国大”代表联名提案请保障投票自由》《试场舞弊,举子罢考,国民党监委酝酿弹劾案》《李宗仁先生已购二十七日机票飞平》……这简直像一座爆发的火山,炽烈的岩浆四处迸射,群情激愤,怒涛汹涌。蒋介石愤怒、惶恐、束手无策。国民大会中断了,国家机构瘫痪了,东北、华北枪声遍地,共产党正从外部杀来,国民党内却在自相残杀火并,这怎么得了哟!蒋介石焦头烂额,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收场!
“娘希匹!这就是你们要的民主自由呀!”蒋介石在咒骂着,骂完中国要民主自由的人,跟着又骂逼他效仿美国民主政治的美国人,“你们是在逼我饮鸩止渴,中国不是美国的一个州!你们懂吗?”
发脾气也罢,咒骂也罢,但不管怎样,总得圆场,否则,他这“行宪”后的第一届总统又如何做下去呢?眼下军事形势危急,通货膨胀,财政枯竭,要“戡乱”,要“剿共”,要安定大后方的人心。这一切都离不开美援,离不开国民党内部的统一。偏偏这时司徒雷登大使的那位私人秘书,又及时向蒋介石传达了美国政府和司徒大使对国民大会中断表示“关注”和“遗憾”的意向,更使蒋介石焦灼不安。现在,舆论大哗,弄得中外皆知,如不能及时收场,便“国将不国”了。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蒋介石集数十年从政经验之大成,他咬了咬牙,为了不使局势失去控制,他忍让了,急召白崇禧到官邸来见。
“崇禧奉召谒见总统!”
一身戎装的白崇禧在侍从副官的引导下,步入客厅,向已当选总统的蒋介石致礼。蒋介石那脸部的表现,变化得真快,刚才还是一副红火暴怒的样子,当白崇禧一脚跨过客厅时,倏地便变得从容镇静,慈祥温和,他这一手功夫也许连那最有素养的演员也甘拜下风。因为那演员扮的毕竟是剧中的角色,他的感情的获得,乃是靠体验和分析;而蒋介石的表演却是真情实感——瞬间由暴怒到亲切,把怒火熄灭,把怒容拂去,换上温和慈祥的微笑——官场中的斗争,不也是一幕幕精彩的戏剧么?每个阶级、阶层的代表人物都在表演着历史赋予他的那一个特殊的角色!
“嗯,健生,你来了,很好,很好,嗯,这边坐,这边坐,请!”
蒋介石虽然当了总统,但与白崇禧相见仍是那么亲切,他微笑着,过来拉住白崇禧的手,让白与他并排坐在那双人沙发上。白崇禧心里感到甜滋滋的——黄绍竑这步棋下得真不错,把老蒋将得既乱了阵脚,又有口难言。白崇禧心里嘀咕着。他已从表情上估计到老蒋是召他来转圜的,既是这样,棋就活了。
“健生呐,北伐和抗战这两大关,我们是怎样闯过来的呢?”
蒋介石看着白崇禧,颇有感慨地说道。聪明绝顶的白崇禧,当然知道老蒋此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却偏装糊涂,把眼睛眨了眨,说道:
“总统,这还用问吗?历史已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北伐和抗战的胜利是您英明领导的结果啊!”
“嗯嗯嗯,”蒋介石从语气上和脸部表情上,似乎对白崇禧的回答不完全满意,他“嗯”了几声后,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