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摞着的两叠银元有些晃眼。爱爱的父亲这次带女儿来甄家,本来就是想跟妻子讨点钱,回去能把已经漏雨的老房子修一下。这么多的银元足够盖几间新房子。“少东家,这不行,真的不行,”爱爱的父亲语无伦次,不知是心痛那钱,还是心疼爱爱,“按说你能看上这闺女,既是我们闺女的福分,也是我们的福分,可这闺女实在太小了,她怕是没这福气。”
“你闺女多大了?”
“十三。”
“比你闺女小的丫头,我都开过苞。”乃祥有些不高兴地说,“你真是死脑筋,我既然喜欢她,又怎么会舍得她吃苦头呢。”
这天晚上,爱爱先睡着了,夫妻俩商量了大半夜,一会叹气,一会争吵。临了,想想女儿迟早要嫁人,只好心安理得认命。于是歇灯睡觉,不一会,爱爱的父亲蹑手蹑脚地往吴妈身上爬,把床板弄得咚咚直响。吴妈说:“到这时候,你真是畜牲,还有这份心思。”爱爱的父亲说:“少东家有了这么多小老婆,还要讨小,我呢,就你一个女人,大老远赶来了,难道白跑一趟?”
第二天,爱爱的父亲包袱里揣着一大包银元走了。爱爱在吴妈的照料下,烧了一大锅水,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一身新衣服,被送到了乃祥那里。乃祥高高兴兴地在门口迎接她,把她接到烟炕上,坐下来一起喝酒。爱爱的母亲十分尴尬地站在一旁,刚流露出一些要走的意思。乃祥笑着说,你急什么,让她也坐下来陪一盅。爱爱已经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她忐忑不安地坐在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乃祥安慰她说:“你别怕,我这有专为你配制的药酒,你吃了,就一点也不会疼。”从来没有男人这么柔声细语地和爱爱说过活,乃祥呼吸时的热气,在爱爱的脖子上抚摩着,感觉痒痒的。乃祥又说:“用不了几次,你就会喜欢得舍不得我了。”
爱爱服从了命运的安排,由一位乡村的小姑娘,变成乃祥最小的一个妾。她也是在他瘫痪之前,正式娶回家的最后一任小老婆。因为爱爱的年龄太小了,乃祥对她既谈不上给予太多的爱,也谈不上不爱。事实上,乃祥在尝了个鲜以后,就把她打入冷宫养了起来。爱爱暂时还不可能懂得性爱的乐趣,就算她是真明白过来了,乃祥因为有成群的女人需要敷衍,也不可能把太多的精力,投在爱爱这么一个小毛丫头身上。好在同样也正是因为爱爱的年龄太小,她根本不介入成群的妻妾之间的争风吃醋。在她从少女轻易地变为少妇没多久,风流倜傥的乃祥就成了瘫痪,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爱爱还没有明白过来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负责照料乃祥的重担,便统统推到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十年来,爱爱一直毫无怨言地推着木轮椅。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差事,而且习惯把它看作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一部分。虽然到了早春,一场寒流正从远方匆匆赶来。在甄家老爷子突然咽气的这天上午,爱爱丝毫也没有预感到大宅里会出大事。一只喜鹊歇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地叫着,爱爱感到有些手冷,她举起手,对着自己的手哈着热气,然后轻轻地搓了几下,就在这时候,一个女人拖长了的恐怖尖叫,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桃花穿着单衣,衣衫不整地冲了过来,她一路狂奔,跑到了乃祥的面前。“大少爷,老爷,老爷他死了!”桃花惊魂未定地大声喊着。
乃祥呆板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爱爱注意到,由于大口地喘着气,从桃花敞着的衣领里,她那两只结实的奶子,正像一对小兔子似的,不安分地跳着。对于女性的身体,爱爱有一种特殊的敏感,她情不自禁地看着那双奶子。桃花一把拉住乃祥胸前的衣服,气急败坏地又叫了一声:“老爷死了,大少爷。”乃祥呆板的表情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