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元两手一摊,笑道:“中国只有一个政府,那就是重庆国民政府。延安方面,也要听从国民政府的号令。我奉政府的命令,全权处理这次事件,一定会秉公行事的。你们尽可放心。”他话锋一转切入要害。
程司令立即针锋相对:“我方的根据地是我们一寸寸从日伪手里夺过来的,付出了重大的牺牲。你们在大后方享福,这时候下山来摘果子,可真会捡便宜啊。”
许霆中跨前一步,说:“许某却不赞同这话。仅就我十二军而言,这数年间,与日军激战大小四十多次,累计伤亡人数超过十万,战绩中外皆知。陆市长在贵州任专员期间,训练壮丁,输送粮饷,未曾有一日安闲,这果子也是用血换来的。”
程司令迎上前一步,说:“不是我们在敌后坚持抗战,拖住了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日伪军,你们未必能坚持到眼下胜利之时。”
他们之间唇枪舌剑,气氛立即紧张起来。陆西元从中间阻挡开他们,说:“从这方面讲,大家都在抗战,没有做汉奸、逃兵,这是咱们合作的基础。基于这一点,我们彼此应抱着相互尊重的态度。我说一句话,汤口镇事件,我方误会在前,贵方有意在后。这一点毋庸置疑吧?”
程司令坚决不同意,说:“贵方的举动,绝非故意,先占汤口镇,再设伏对付撤退转移的我方人员,仅靠误会二字是无法让人信服的。这是贵方剿共手段的翻版!所以,贵方攻击在先,我方反击在后,责任全在你们!”
陆西元大笑,说:“我是以事实为根据说话,你是凭猜测来断言,在有意和无意之间玩文字游戏。”
许霆中冷笑:“我十二军养精蓄锐已久,不喜欢玩游戏,只想动真格地干仗。”
程司令一笑,说:“干仗也可以嘛!我们不是被吓唬大的。”
许霆中指着旁边士兵肩上的三八大盖,笑道:“就凭这些,能与我军的全副美式装备抗衡?”
程司令拍了下枪把,说:“这是我军用汉阳造缴获来的。日后,再用三八式换卡宾枪,那也做得到。”
许霆中点头道:“好,记住了阁下的这句话。许某恭候着。”
陆西元不再作无谓的辩论,转身走了几步,说:“那会晤就暂时先到此结束吧。我们先回吴尚,向重庆政府汇报。”
程司令也不客气,挥了下手,说:“那就这样吧。我们也要向延安方面汇报相关情况。送客!”
陆、许二人重新登车,在卫队的簇拥下离开了汤口镇。程司令站在镇口的槐树下,目送着他们的离去,喃喃自语道:“这个姓陆的,倒有些能耐。看来,传说也还有几分属实。”
10
李嗣坐在警察局,眼看着失去了兵权的刘原,自然是幸灾乐祸。他身在吴尚,却担负着全省的责任,省党部正在镇江重起炉灶,他自然还要兼党部副主任的职衔。二陈对他这些年的艰辛,勉励有加,如果办妥了矢川特别部这件大事,他将会飞黄腾达。此时,对手的疲惫、低落,是他的良机,岂能放过?
他一边派人严密监视刘原的动向,一边又抓紧时间,在全市展开针对竹本的搜索。日军军营里,小野主导的甄别工作到昨天为止,全部审验结束,一无所获。这个竹本,在吴尚做了四年的特高课长,一旦潜藏起来,要寻找是困难的。但他手里有张牌,出了一次,差点就抓住了他,若不是另出枝节,早就解决掉了。之后,他没敢再贸然启用,以防对手起疑心,结束了兵营搜索这个插曲之后,也许可以再度尝试使用了。
他斟酌着其中的利弊,犹豫未决。这时,耳线传来密报,刘原出了门,跑去拜访大汉奸傅秋寒的姨太太去了。李嗣知道他上次请那个美人儿吃过火锅,这二度接触,大概是这位少将站长先生君子好逑、坠入情网了。他追求这位傅太太、前市长的女儿,沉溺于女色,正事不办,是件好事。
不过,他转了个念头,要是将这件事告诉那位陆市长,他会做何种反应呢?吃醋,还是无动于衷?他有意再重创刘原一次,让他彻底地在这座城市里寸步难行。于是立即掐灭了烟头,快步下楼,带上几个随从赶往市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