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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打开自家大门的那一天,不客气地说,刘长乐这一代“50后”的人生观被冲得七零八落。幻灭的痛苦,如波德莱尔的诗,“思想就像被洪水冲刷过的墓地,大大小小布满了墓穴”。
改革开放猛然闯进生活时,只有那些有能力、有勇气直面冷峻历史的人,才能从近乎偏执的狂热中解脱,换得一份经历动荡艰辛的清醒,一种挣脱错误认知方式后的成熟。
这是一种觉醒的痛苦。
还好,刘长乐是一个能够及时调整航向的人。
他承认西方的发达与富有,但他更相信强大来自内心。
20世纪50年代,中国人与美国人在朝鲜打了一仗,美国军事家、五星上将马歇尔在《河与挑战》中认为,中共军队在朝鲜打了一场胜仗。然而,他却隐瞒了美国军方另一场紧锣密鼓的战争:计算机战争。
朝鲜战争对计算机需求的扩张促使美国空军建构了洲际防御网络。每个计算机与雷达相连,计算机之间的信息传递通过电话线在内部完成。这个网络,推动了以后用于计算机的大多数发明。同时,导弹早期预警系统的招标,使得IBM在1959年11月构思出了第一台半导体计算机,开创了人类进入智能世界的时代。
当时的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说,这是一场政治斗争……这是一场科学斗争……这是一场智力斗争……这是一场精神斗争……因为这场斗争的关键在于,它最深层目的不是要争夺土地和食品,也不是争夺权力,而是争夺人的灵魂。
几十年之后,人们终于知道,信息和资讯可以决定和改变个人和国家的命运。
20世纪70年代末,中国只有186家新闻报纸、32家电视台,都由政府拥有。大部分媒体内容来自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央电台等中央新闻单位,它们筛选并调整国际新闻,传播政府的宣传意志,担当“喉舌”。
但在邓小平宣布改革的时候,这一切都改变了。
刘长乐说,我这个人的感觉是敏锐的,在我的脑海里,常常把二十几年前的情况和今天的情况对比,每一条街道的面貌,每一张面孔,公民权利,商业活动自由程度,每一个在中国长时间生活的人,都能体会到这些进步和发展的沉甸甸的分量。对于经历那些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窒息的人来说,春天确实来了。
在此之前,全中国都陷入一个传统的怪圈中:市场经济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只能搞计划经济。邓小平打破了这个怪圈,从而使中国可以与世界其他国家、民族的人一样,开始快速工业化,开始谈论生活、谈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