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钥匙 七(2)

薄如蝉翼 作者:娜语


我才二十五岁,在我将那些寻找出路的宫血凝聚成一个小生命之前,这样的痛和快感将跟随着我。会有多久?最多十年?那么在那之后呢?

我曾经在十五岁的时候遥想过三十岁。总的来说我是一个晚熟的女孩。杜拉斯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像五十岁那样看透男人了,我十五岁的时候却因为笔盒里一首没有署名的爱情诗而终日心神不安。似乎,在苍蝇之前,我一直都是心神不宁的。我随着父亲工作的调动不停地转学,在学校里没有朋友。我无法加入那些窃窃私语的小团体,她们对我抱着戒备,我独来独往于上学的小路上,常常因为身后一帮男孩的哄叫而胆战心惊。他们叫我月亮,一个没有恶意的词因为我的怀疑而变得模糊不清。三十岁的女人?我以为那是个了无生趣的年龄,一切都开始枯萎了。而现在,我正在向枯萎飞奔,被我永远地抛在身后的日子并没有像我十五岁时想象得那样阳光灿烂,相反,它们一直懵懵懂懂。我不满意过去的那些日子,所以并不怀念。

痛!没有深浅地向下按压,手指几乎要穿透腹部,血还是找不到出口。

六岁的时候,我指着卫生间里血污的草纸问母亲。母亲说那是从屁屁里出来的。会死吗?我六岁的时候死过太公、死过一只猫咪,还死过一条金鱼,我已经知道,死就是永远不再见了。流血的妈妈会死吗?妈妈不能像太公、像猫咪、像金鱼一样不回来。

不会死。

疼吗?流血总是疼的吧?

不疼。

记忆中妈妈的回答简短而心不在焉。一直到又一个六年之后,我坐在马桶上放声大哭,不肯起来。我哭了整整一个下午。接下来的两个六年,我一直在寻找伤心的理由。可能,是因为母亲说谎了,整个地说谎了。其实疼,而且每一次的流淌难道不是一步步走向死亡吗?十二岁的时候我当然想不到这些。那么,我为什么号啕大哭?

人常常会犯傻,比如爱恨情仇,可能都不过就是因为那么小小的一个偶然,必然是无数的偶然被注意和放大的结果。可是,偶然的后面是什么?

手机一遍遍响起,但我越来越听不清了,疼痛终于夺去了我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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