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刀喘息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确信那只虚蛛已经归于虚无,才敢长出一口气,让小斩的光芒暗淡下去。抬眼间,发现地上滴滴答答地一滩都是汗水。
我走过去,凝视那张人皮,上面的凸凹依稀可见,凝固着那个白领最后的表情。
我鞠了一躬,因为她用最后的灵魂向我展出的那些图景。
如果当初她嫌弃我的职业资格时,我再坚持一些,或者来得及救她吧。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长长的叹息过后,我咬牙切齿地转向屋角,这里,可还有笔账要算呢。
我宝贵的、第一的、也是唯一的契约啊……
“我要杀了你这死狗。”我从牙缝往外吐气,咝咝地说道。
死狗一副可恨的若无其事的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一只牙压在嘴唇外边笑眯眯地看我。
“你腿不软吗?”它问。
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软……
“够砍死你就行了。”我硬撑。
“你崩灵了。”死狗突然抬手,做一个装可爱的捧颊状。
“崩灵”是个术语,指有时人会突然爆发高灵力,肉身却因为不适应而承受不了。
他妈的人的心理作用果然巨大,听完这个词,我突然就觉得天旋地转,往前一栽就趴下了……
等我醒来时是在医院里,映入眼帘的是马甲着急的脸。
“你吓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
“回头跟你慢慢解释。”我看下外头大亮的天色,赶紧掏出手机,不出所料,上面有十八个未接电话,前几个是马甲的,后面都是柴叔的。
我一下跳下床去穿鞋,“还得麻烦你,再拉我去一趟那房子。”
“?”
“柴叔早就到了,干打没人接,肯定担心坏了,我这就去接他。”
“可那房子不行,里面不知怎么有几具腐尸,臭得受不了,现在警察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还要问你怎么回事呢。”
我傻眼。
“那还能借别的地方不能?”
“……要不,把我家先借给你?”
“算了吧,柴叔会以为我刚抢了银行……”我有气无力地答道。
“那怎么办?”
我把头深深埋下去,伏在枕头里。
一秒钟后,整个医院外头都能听见一声愤懑的大叫:“白折腾了!!!”
“温馨提示:在此倒垃圾者死全家!”
绕过这个告示,我用脚尖轻盈地跳过地下的污水,然后冲身后的人笑道:“柴叔,咱们到了。”
柴叔抬起他一半有了褶子但还算端正的脸,看一眼我住的楼,没说话。
“就跟你说不用担心的嘛,我在这一切都挺好的——哎,当心头!”我推开堆积的木板,继续满脸是笑地介绍,“地方小是小了点,不过邻居都挺好的,挤着住有人情味儿。”
话音刚落,哗地一盆水泼在楼道上,随之而来还有一股味道。
“你他妈讲不讲公德!小孩拉尿随便泼?!”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有个门打开,窜出一句女高音。
“也不知哪个王八蛋把着厕所,你让我咋整?”
我仰天吸了口气,彻底失去了语言,只能点点点和点点点了……
“喂!”
我耳朵根子一刺,这声音,真是既熟悉,又可恶啊。
扭过头去,果不其然,是某只臭狗。
跟虚蛛打的那天晚上我真是想一刀砍死它的,不过后来自医院醒过来就没看到它,又因为柴叔这堆事,完全抛在脑后了,没想到这会儿它居然又不知从哪跑出来。
“你又来干什么?是我自己定错契约,认倒霉,不跟你计较了,”我拧上厕所的水龙头,恨恨道,“但你今世也吃不了我,咱们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