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打电话要求采访,解语只是说姐姐外出旅行。
“去何处。”
“巴黎观光。”
“住什么酒店,我们可拨电到该处与她谈几句。”
今日的记者已不同昔日,旧时无论哪个明星说声到外国读书,记者立刻肃然起敬,有闻必录,今日才没有那样容易应付。
“住在朋友家,不想做采访,回来一定找你们,请多多包涵。”
记者起了疑心:“你的声音同她好像。”
“我是她小妹。”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不重要。”
“好,花小妹,令姐回来,请同我们联络。”
“一定,一定。”
“你很会应对。”
“谢谢,谢谢。”
外婆见解语如此辛苦,不禁笑道:“记者似天皇老子。”
解语说:“说不定这上下就在门口等。”
不语微笑:“还轮不到我,我还不至于那样红。”
“第一批倒下来,就轮到你上阵了。”
不语淡淡答:“我已退到第三第四线了。”
也不能说是不愿在银幕上表演赤裸胴体的缘故,不过,如果胆子与作风不拘小节一点,到底又还好些。
可是不语十分拘谨,时时被讥为思想残旧。
是方玉堂不允许吗?他从来没有那样表示,是不语自己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她曾经这样说:“那好比饮鸩止渴,脱完之后,黔驴技穷,往后难道还剥皮不成?不可。”
现在,是二三线女演员,总比脱衣的二三线女演员高尚些。
卖艺到底不同卖身。
解语蹲在姐姐面前:“那是你不同她们争。”
不语呼出一口气:“解语,不如我们也移民,我找门小生意做,你读书。”
“那多闷。”
“你不赞成?”
“趁这两年,多赚点。”
“你把我当摇钱树!”
“我爱煞这谑称:试想想,摇钱树,摇呀摇,铜钱叮铃当啷掉下来。明天,树上又结满了钱,大可再摇,太可爱了。”
不语不去理她,自顾自回房去休息。
过了数日,不语脸上淤痕渐渐褪去。
她还是她,只不过轮廓深了一点,一照脸,有陌生感,好似认错人,不过一笑,亲切感又恢复了。
真奇妙,接缝处一丝疤痕也无,该名医生真是大国手。
“好不好看?”
“同天生丽质一般无异。”
解语自觉有义务说好话给姐姐听。
“年轻光洁得多,看,现在我俩多像。”
姐妹俩站在镜子之前。
“姐姐漂亮得多了。”
“是。”她解嘲,“终有一日,美得自己都不认得。”
“为何情绪低落?”
“因为无事发生,闷死人。”
“咦,没有新闻才是好新闻。”
就在这个时候,有导演找不语。她在电话里密密斟酌起来,神色渐渐兴奋,解语知道有好消息。
生活对她们姐妹来说,从来不是一条直路,她们不可能一眼看到地平线。
这一通电话讲了个多小时。
到最后十分钟,只听得不语一直说:“是,是。”可见融洽到什么地步。
解语十分安乐。
第二天就有制片捧着合同上来签署。
不语再也不提移民和做小生意之事。
小生意,什么生意?开礼品店抑或时装店,卖鞋还是卖唱片?
解语深深叹口气。
要不退休,要不坚持下去,从一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