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日,不语北上拍外景,家里静下来。
偶尔有一两个记者拨电话上来,均由解语应付了过去。
上次不语往穷乡僻壤拍戏,方玉堂乘飞机转包车再步行大半个小时到了该处,献上玫瑰花与钻石项链。
都是这样子啦,解语嘴角含笑,追求时千方百计,到头来弃之若敝履。
不过,总算风光过啦,被宠爱过,总比从未被宠爱过强。
即使在最好的时候,不语仍留有余地,每过一年,都感慨而愉快地说:“没想到可以捱至今日。”
对她来说,一家三口才是至亲,至死不离。
可是她容忍得那么好,却叫解语担心。
每个人的喜怒哀乐完全一样,只是涵养功夫有别。过分压抑,十分危险。
半个月后不语回来,没有胖也没有瘦,但比较沉默。
傍晚,喜开一罐啤酒喝。她笑对解语说:“蔡大制片说的,三罐啤酒下肚,看出来世界美好得多,老母猪都会变美人儿。”
酒精令人精神松弛,注意力没那么集中,时间容易过。
看得出她是痛苦的。
外婆问:“有无找方某出来谈过?”
不语讶异地问:“谈什么?”
“或许……”
“没有或许,我并不怪他。这些年来,他为我做的一切,已经够多够好,我余生都感激他。要怪,怪自己一条辛苦命,投胎到小康之家,已可庸碌舒服地过一辈子,何用卖艺为生。”
外婆噤声。
“我对事业也毫无怨言,众人都知道我身边有个节蓄。踩我,也不会令我为难,无谓浪费精力,故都去挤逼那些尚未站稳之人,比较过瘾嘛。”
这样愿意息事宁人,麻烦始终还是找上门来。
一日,解语自学校回来,走到门口,忽然有一辆名贵房车拦腰截住。车门打开,两名妇人跳下车来。走到解语面前,不由分说就是两巴掌,打得解语金星乱冒。她本能地挡着脸,眼睁睁,却不知如何反抗。
刹那间,只觉得脸上热刺刺地痛,一名女子扭着她手臂还想再赏她几下耳光。
幸亏这个时候,有两名巡路经过的警察赶来,隔开她们。
解语仍然没有反应,她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一神气活现的中年妇女指着她喝道:“花不语,岂能允许你这种女人目无王法横行至今!”
警察拉长了脸:“太太,法制社会,殴打他人,可告你有罪。”
那女子并不心怯:“呵,勾引他人丈夫无罪,我打两巴掌有罪?”
解语这才发现她们当街扰攘,已引起途人围观,巴不得找个地洞钻。
警察说:“一众到警局去录口供。”
那两位女士沉默了,尤其是那位陪客。
正在此际,镁光灯闪了起来。
糟,记者,世上没有更坏的事了。
这些记者早就守候在侧,一见这种精彩突发事件,当然飞身扑上。
只听得一个女人向另外一个女人抱怨:“你看,事情搞大了,忍了十年,为什么到今日才发作?”
“我不忿我们整家移了民,她还不放过我们!”
到了派出所,看过各人身份证,警察说:“方太太,你袭击的对象,根本不是花不语。她是一名学生,只得十七岁,试问如何勾引你丈夫?”
那帮手欲自齿缝中迸出一句:“她们是一家人。”
警察没好气:“太太,这样说来,街上所有女子都有机会挨打啦。”
解语不出声。
“小姐,你可以提出控诉。”
她清晰地答:“我决定控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