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卑鄙,我还比不上你们这些饱读诗书之人,懂得以多欺少,恃强凌弱。”墨白轻轻一笑,反唇相讥,“再说了,他说得没错,我是山野走兽,哪里懂得什么尊卑大小,只知犯我亲者,虽远必诛!”
平日总是懒懒散散、似乎怎么都睡不饱的青年,此时一双眼却亮如晨星,凌厉地扫视在场众人。
见他动怒,慕子真走上前来,拦住了渡罪谷一行,转而望向墨白,沉声道:“圣君,荆兄性子耿直,方才多有得罪,是我们冒失。只是事态紧急,他才口不择言。不瞒你说,我们此次前来,是想向圣君求取一样宝物……”
“求取?”墨白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既是求人办事,就拿出有求于人的态度。封我山林,闯我住地,还大呼小叫颐指气使,你们便是这般‘求取’的?”
听他这句,渡罪谷众人面面相觑,先前那武者擦去嘴上冰晶,刚想说话,却被自家师姐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就在这时,赤云楼一派的为首之人,一名身穿红衫、手持玄铁云纹笔的青年,缓步走到墨白的身前,向他深深一躬:“晚辈毕飞,今日拜见前辈,实不相瞒,确有要事相求。”
这毕飞眉目清秀,身形清癯,竟有种不染尘凡的脱俗之感。可惜他一表人才、风姿俊朗,左腿却有些许不妥,微微拖在地上,方才只不过短短数步,却已显露微跛之态。只见他躬身行礼之后,挺直了脊背,朗声陈述道:“十五年前,上古神魔应龙、相柳大战东海,江海翻腾山崩地裂,生灵涂炭,死伤无数。当年之惨况,想必前辈也有所耳闻。”
不同于众人的兵刃相对,毕飞却将他的铁笔收进了袖管里。见对方言语谦和、礼数周到,墨白面色稍缓,他将右手负在身后,淡然道:“不错。”
“那想必前辈也知晓,当年是天玄、赤云、渡罪、十方四派掌门,共同定下了‘诛邪令’,屠杀人间精怪异兽。当时,神州罹难,血流成河,不仅寻常百姓颠沛流离,精怪更是无处藏身……”
说到这里,毕飞长叹一声,他面露悲戚之色,向墨白继续道:“可是,想必前辈并不知晓的是,四大门派合力诛邪,却是另有原因。当年,应龙与相柳之战,足足延续百日,不但未分胜负,并且还愈演愈烈,大有进入神州内陆再战的趋势。战事始终不得安定,而天下苍生却深受其害,上天神祇不曾理会,西天佛祖亦不曾搭救,唯有人族自寻法门以求生路。那时,四大派掌门经过合计商议,想出了封印应龙相柳的唯一办法,那就是聚集天下精怪的内丹,以灵力为屏障,才将应龙与相柳禁锢在东海之滨。”
听毕飞这一说,慕子真低垂双眼,望向手中长剑。而那手持三叉戟的女子,则是将枪柄竖在地面上,高声道:“我也知道,墨白圣君你是走兽之身修行得道,自然看不惯我们屠杀精怪,还将我们视作罪大恶极的嗜杀者。可当时景况,又岂容我们迟疑?若非诛灭精怪,提取精怪内丹,届时神州沦陷,大家谁也活不了!”
女子的说辞,让四派门人纷纷点头。墨白闻言,却是在唇边勾勒出讥诮的弧度,冷笑反问:“既然十年之前,应龙与相柳已被封印在东海之滨,那为何这十年来,‘诛邪令’却一直不曾撤回,诛杀之举仍在继续?”
那名渡罪谷的女子昂首回答:“如若撤回诛邪令,那无异于放虎归山。妖异本就为祸人间,此次遭受重创,必将伺机反扑。未免精怪横行、为祸百姓,为了守护天下黎民,我们只有将精怪一网打尽,一劳永逸!”
“好个义正言辞地做派。”墨白冷眼瞥向那女子,道,“斩尽杀绝还说得如此光明正大,什么‘守护天下黎民’,说穿了,不过是怕被你们杀伤的精怪,会打击报复罢了。”
“你!休得胡言乱语!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我渡罪谷心存正义,岂容你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