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写作文才怪,系青坐的端端正正,却真真实实的魂灵出窍,对着本子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他写不出来,春儿却一挥而就。写得兴起,脚踹他哥的凳子,“你作文写好没?”系青没甚精神地摇头。春儿手勾勾。系青心领神会,作文本给弟弟,百无聊赖,睇着春儿在他作文本上大书特书:
“我能写很棒的书法,
我能拉很棒的二胡,
我能舞很棒的长剑,
我能画很棒的画,中的,西的,
我能吹很棒的笛子,比鸟叫好听。
我能门门考试第一,不管啥科目都是,连音乐课这种都不放过。
我能品学兼优,文武双修……
系青看着宝贝弟弟列出来的一串我能,想到的全是我不能,“我不能不担心,我不能不管,我不能就这么坐着,我不能让她出事,我不能连爱一个人都不能说与世人听……”模模糊糊,系青想起他生病住院那天,走廊里传来的隐隐哭嚎之声,想起还没试着触摸,便已令他入戏的生离死别,还有他咳出来的疼痛和眼泪。那天他和计然第一次约会,下着大雨,他告诉她,不会让她死,可事实上,他连让她不要病都做不到~~
下午练球,系青不在状态,亏得他定力较好,骨子里再失魂落魄,表面上也是彬彬有礼不失体面,不像系春,故障百出。但是,常常如此,不出错的人一旦出错,一定是个大错,系青鬼使神差,玩命抢到一个球,却投自家球篮里了。篮球教练本来有时就会把这对双胞胎弄混,这次亦然。吹哨子,毫无悬念地喊,“怀系春,又是你!”
春儿冤枉,“不是我,是我哥。”
教练噎住,好半晌,含混过去,“继续继续,快点……”
练完球,春儿吆喝着小伙子一群,学习委员带领着啦啦队娘子军一伙,互相之间免不了提到系青犯的大错误。春儿痛心疾首,“哥,咱别的都可以对付,不真心,象啥啥物理考试,奥数比赛,英文演讲之类的,那些都是假的,是为了制造作弊才搞出来的东西。可体育是真的,篮球是真的,咱不能马虎……”话痨春孜孜不倦劝哥哥好一会儿,才抖着被尿憋得直抽抽的腿,找个花坛预备放松放松,他结论,“哥,我看你那作文可以加一条,我能把球丢到自家蓝里。”系青一贯少言寡语,夜风里,几乎安静成一座孤城,在薄薄暮色中闪着玉样的幽光。
很艰难地,又熬过一天,系青一只眼睛急出结膜炎。他打算,如果计然再不回来,非得找个由头去探病。还好,计然隔日即回。
早自习时间,他悄悄问,“都好了吗?”
计然点头,“嗯,抱歉,我下次不逞强了。”
系青还是装酷哥,底下小动作,握几握计然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