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涉长篇小说创作的祖若蒙,看来是深谙小说创作之艺术奥秘的。在《谁动了我青春》的创作中,他显然是把“写什么”和“怎么写”紧密地联系起来,在二者的有机结合上来营造作品和铺排故事。而他之所以有所出新,实现突破,盖由于立足于这样的思想与艺术的内在结合,并在环境、人物与意蕴等几个方面,都有不流凡俗的把握与不同程度的超越。这里面的新异风景,可由以下几个方面具体来看。
其一,人物与环境都是他一同看重的表现对象,并力图写出“典型环境里的典型人物”。青春文学作家,一般都不太注重环境氛围的描写,因而环境等在他们的笔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观照。但祖若蒙与此类写作明显不同,他特别注重人物所处的环境与年代,力图写出环绕人物的客观世态与具体时态,以及置身于这种大环境与大背景之下的家庭与学校的生态,甚至一定要具体描绘出特定时代的文化情调与生活标记来。比如,“萎缩”了的老工厂,“微薄的奖金”,“泛黄的军挎”,“永久牌自行车”,街头录像厅,游戏机厅,《圣斗士》动画片等。这些九十年代特有的器物与事物,不仅使作品人物所处的环境与背景因打上时代的印记,让人觉得格外真实可信,而且也勾勒出了当时的社会生活新旧交替的过渡性特征,写出了伴随着人物行为状态的时代情绪与社会演进。由此,作品也在还原历史真实的意义上,写出了那个时代与社会的特有的气息,那就是蜕变中充满矛盾,混乱中又不无生机。这就使苏天等一干小人物与小角色,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时代舞台,而他们的生死歌哭与喜怒哀乐,虽然说不上惊天动地,却也是时代大合唱中不可或缺的青春小恋曲。
其二,个人性情与人际关系都是作品必欲描写的重心,尤其注重在彼此互动的人际关系中体察人情和审视人性。作品在对于苏天、房小磊、唐淼、霍庭等几个主要人物角色的塑造中,既注重写出他们个人性情上的特点,又注意写出他们各自的人际关系圈子,以及不同的人际关系圈子对于置身其中的人们的个人性情的限定与熏染。俗话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说法,这其实是人总是处于一定的人际关系的另一表述。一定的人际关系环绕着人,也制约着人。苏天渐渐地在学校站住了脚,除去他有着一个稳固的家境与广泛的人脉外,还与他经由与霍庭等顽劣少年的不打不相识,理顺了同学之间的基本关系有关。而房小磊无论如何都融入不到学校与集体的氛围之中,也是因为贫寒的家境与狭小的圈子,使他被金哲等富户子弟所歧视,索性走向了“破罐子破摔”。唐淼的从起初的倚重苏天到之后的疏离苏天,全是因为失去父母也失却呵护,从而无可奈何地为恶人郎二暗中掌控,她不愿为此再去搅扰自己喜欢的苏天。看起来相似又单纯的学生,因为不同的家庭背景形成的不同的人际关系,实际上是不断地被分离化的,也被迫复杂化的。与这种人的性情与人的处境有关,人的处境又与人的家境有关的逻辑联系与相互牵制,作品诚实无欺地揭示了当下社会在阶级成分的划分被正式取消之后,事实上依然严重存在或变相存在的阶层的分化与分野,以及一定的社会阶层与个人命运的内在勾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