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淼第一次出现在我回家的路上,就在我“操”了金哲之后的半个小时。她就站在路边,姿态悠闲地在三四米的距离内来回踱着小步,穿的依然是那双黑色的耐克运动鞋。我知道她一定是在等我。虽然她主动出现在我的必经之路上等我,这的确令我吃惊,但是看到她以后我还是忍不住兴奋,因为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会真正开始属于我们自己的故事,不知道这个故事如何开始,如何发展,更不知道会走向哪里,如何结束,但它是真真切切属于我们的,只属于我和唐淼两个人的,我加快了走向唐淼的脚步,走向我未可知的爱情故事。
唐淼看见我之后便不再来回踱步,定定地站在原地略歪着头看我,她的双手自然地抓在双肩书包的背带上,看上去毫不做作,清纯极了。她脸上没有明显的笑容,却有着比笑更加动人的神情,看上去很舒服。我们并排走着,谁也没有说话,不时地相互对望一眼,平淡如水,却意味深长。每当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我都会伸出右手虚扶在唐淼的身后,不是为了在唐淼面前装得有多么绅士,是因为路上的车的确不少,我是真怕她碰到。
其实这样的状态是唐淼带着我在走,谁都没有说话没有交流,我并不知道唐淼要带我走向什么地方,只是跟着她。凭感觉我似乎能猜到她是想要带我去儿童公园。儿童公园是我们那个年龄的人小的时候经常去的地方,那时整个城市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带有电动游乐设施的公园很少,儿童公园就是一个环境、设施都相对发达的公园。除去旋转木马、摩天轮、碰碰车之类的电动游乐设施,儿童公园最吸引人的就是那个不大的、很干净的小湖。我们这个城市缺水,所以有水的地方都是好地方。
由于是晚上,电动游乐设施已经停止工作,这个时间进儿童公园是不需要买票的。我和唐淼一前一后走进公园,漫无目的地向里面走着。走到湖边,唐淼终于在一个相对干净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我没有坐,站着靠在长椅旁的树上。唐淼转过脸看着我,笑了,她很少笑,至少我很少看见她笑,说:“坐过来吧,靠着很累的。”
我知道靠着的确累,但是那个年龄的男孩身上特有的小虚荣让我学着她的样子耸耸肩笑笑说:“没事的,不累。”
唐淼又笑了,我知道自己的行为一定会让一个聪明的女孩发笑。她眼睛看向湖面,逐渐变得跟夕阳映照下的湖面一样迷蒙,那种迷蒙是我熟悉的,是最打动我的,她像是在讲一个陌生人的事情,平静地给我讲着她自己的故事:“这是我第二次给别人讲自己的事情,第一次是给一个男人,是谁我以后会告诉你,但是现在我不想说。六岁以前,我家庭美满,生活幸福,我爸爸是市规划局的建筑设计师,妈妈是红旗小学的音乐老师,妈妈唱歌很好,当老师以前是京剧团的演员,唱青衣的,就是舞台上那种年轻女性的角色。后来市京剧团改制分流,裁掉了一批演员,我妈妈就去了红旗小学教音乐课,这些都是我没出生时的事儿,后来有了我,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上小学的前一年,就是六岁那年的夏天,有一天家里来了几个穿制服的人,后来我知道那是检察院的,他们跟爸爸在屋里谈了很久。出来后很不礼貌地对爸爸说这几天哪儿都不要去,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们会随时再来找你。然后爸爸和妈妈又在屋里谈了很久,之后妈妈就告诉我她和爸爸要出去,出去很久,就送我去了姥姥家。那一面成了我和亲生父母的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