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延安与谢伟思长谈,在重庆与赫尔利会谈,那就是中国、中共与美国的关系问题,历史的、现在的以及将来的愿景。三个士兵答毛泽东问,也就是他们的家人在国内的生活情况,以及他们对战后生活的愿望,好像应该列入“家长里短”一类,而有些问题他们还回答不上来。唯其如此,这种考察所得出来的结论,才可能是最接近于真实的。
9月16日会见三个美军士兵,月初还会见两个美国青年,韩丁和格里·坦纳鲍姆。前者曾经从事农业,搞过农业工会,后者有过工人和组织工会的经历。毛泽东向他们了解美国工人、农民的生活,工会的组织和斗争情况,与政府和企业的关系,农业局和农场主联合会有什么区别,美国的大多数工人为什么没有组织起来,杜鲁门对工人、农民采取什么政策。韩丁说毛泽东是一位专心致志听别人谈话的人。坦纳鲍姆说毛泽东很关心罗斯福死后升任总统的杜鲁门的情况,同蒋介石打交道也就是同杜鲁门打交道,因此想了解杜鲁门其人及其思想。还说从毛泽东提出的一连串探讨性问题,可以看出他读过大量有关美国的资料,并经过认真研讨。有时我们觉得有些问题,他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还想听听别人的意见,甚至不同的意见,以便验证一下他的答案。
9月16日是犹太人的信仰节,三个士兵假称信仰犹太教,得以请下假来。部队驻在城郊,先坐美军交通车到白市驿,又走了50余里。秋老虎正猛,让人汗流浃背,毛泽东递上自己的扇子,让他们轮流扇一阵。见他们胸前挂着照相机,毛泽东说:你们想照相吧,趁阳光还好,咱们到花园去照吧。
记者赵超构说毛泽东“慈祥和蔼的态度和生动的谈话,能使一个最拘谨的人解除顾虑,把自己心里话倾倒出来”。贝尔则在日记中写道,毛泽东“对我们极为坦率,对我们的访问表示高兴——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快”。“个性非同凡响,第一次见面就给人深刻的印象,使你不由自主地喜欢他”。
临别时,三个士兵问道:“我们应该如何帮助中国?”
毛泽东说:“你们将自己在中国所见到听到的一切,回去告诉美国人民。”
“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我们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结合起来,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
从毛泽东到八路军的普通老兵,都知道怎样把这句话落到实处——只是这回这“种子”还要漂洋过海了。
“八一五”后的蒋介石,无论表面上怎样如日中天,自觉稳坐钓鱼台,都是毛泽东、共产党领导了那个时代。
毛泽东去重庆,一些人的第一感觉、反应就是:安全吗?
前面说过,苏德战争和太平洋战争相继爆发,国共两党开始调整自己的政策,毛泽东甚至主动提出去见蒋介石。周恩来不同意,理由之一就是,如果蒋介石“借口留毛长期住渝,不让回延(此着不能不防)”,“于我损失太大”。而这次,毛泽东回复蒋介石的第三封电报表示“弟已准备随即赴渝”的当天,重庆《新华日报》发表署名“莫一尘”的读者来信:“请问一下那些说空话的先生们,张学良和杨虎城将军在哪里?叶挺在哪里?廖承志在哪里?在共产党和其他民主党派连合法的地位都没有,在特务横行、老百姓连半点人身自由都没有的情况下,叫毛先生怎么出来呢?什么‘祥和之气’‘宽大之心’,在这些事实面前,就完全暴露出它的血淋淋的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