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父对杨露禅头上的肉角不仅不在意,反相信那是非常人的象征。他在府里时,常常抱着杨露禅,更不在乎他食量惊人。
“我儿非常人,自然食量不比寻常。寻常人等,能食得我儿这些多么?”
杨府上下,人人都因为这句话,习惯性地对杨露禅的大吃百般恭维,甚至还有下人记了每天的食量,只要那天破了过往的记录,下人就满面喜色地向杨父报喜:“老爷,小主人今日比昨天多吃了三个肉包!将来一定力大无穷,不输楚霸王项羽啊——”
杨父抱着小露禅,呵呵笑着。不停嘴的杨露禅吃完了鸡腿,一时找不到其他吃的,趴在杨父脖子上扭动着小脑袋,对食物的欲望让他的目光落在杨父的耳朵上,他想也不想,兴高采烈地张口咬住了杨父的耳朵!
正说着恭维话的家仆见状大惊失色,想拉又不敢拉,殷切小心地连连哄着。
“小主人,那是老爷的耳朵,不能吃啊——小主人,快松口,咬伤老爷啦——”
杨父疼得紧皱眉头,倒抽凉气。
“露禅!快松口,那是为父的耳朵!——快松口,别咬为父的耳朵,为父马上叫人拿你喜欢的肉包子过来……”
小露禅满脸笑容地紧紧咬着父亲的耳朵,充耳不闻。杨父痛得龇牙咧嘴,很快失去了耐心:“孽障!还不松口?——愣着作何!快拉开他!”
那家仆得了令,这才敢小心地拉扯小露禅,然而,他的牙齿紧紧咬在杨父的耳朵上,轻轻一动,杨父就疼得大叫。那家仆忙用手捏小露禅的牙关,奈何小露禅人虽小,牙关的咬力却十分惊人。那家仆又不敢太过用力,捏扳了一阵还是没有办法!
“来人啊,小主人咬住老爷耳朵了——快来人啊,小主人咬住老爷耳朵啦——”
家仆惊急的叫喊声引来更多人。一群家仆七手八脚地帮忙,拉扯的、扳嘴的、连哄带吓,就是无法让小露禅松口!眼看杨父耳朵上的流血越来越多,众家仆唯恐杨父的耳朵会被咬掉。此时,后院的杨母闻讯赶到,她惊急地叫喊着扭住杨露禅的耳朵,斥责道:“还不松口!”
说来奇怪,杨母一句话,小露禅立即松开了杨父的耳朵,犹自不知道闯祸地拽着杨母的衣裳,伸臂要抱。
杨母哪里有空理他,忙不迭地查看杨父耳朵的伤势,只见小指头大的一块肉被咬得血肉模糊,只剩一点皮肉连着,几欲要掉。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杨母急恼地吩咐着下人,杨父则是抽着凉气,一只手想摸伤处,却一碰就痛。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杨母伸过去扶他的手被恨恨地一把打开。惊慌错愕的杨母看着杨父眸子里愤怒的仇视,心里不由地生出一股寒意。
“老爷……”
“哼!”杨父恨恨瞪着犹自笑着、嘴边还有鲜血的小露禅,从牙缝里挤出句话:“狼虎养熟,尚不伤主!”他说完,愤恨地摔门而去,几个家仆惊慌慌地追着他,唧唧喳喳地关心着伤势。
杨母愣在厅里,想追,却不敢追。她被杨父那句沉重的话击打得心如死灰!
伤心恐慌之下,杨母愤怒地扬起手来,正想朝小露禅打下去的时候,却见他正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仰头望着她笑,一双小手臂,紧紧地抱着她的腿。
“娘,我饿。”
杨母一时泪光泛动,扬起的手又缓缓落了下来。她蹲下身,紧紧抱着小露禅,带着哭腔说:“你为什么咬老爷的耳朵呀!人人都说你妖孽转世,你这一口咬得老爷心寒,往后他如何还能疼你?世上的人,高兴时把人当宝,不高兴时把人当草。你把老爷给气恼了,我们娘儿俩将来的日子咋过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