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带着五个手下气喘吁吁地追到坡头上时，突然失去了踪影。他们四处张望打量，也不见雪中有脚印痕迹。

“哪里去了？飞上天了不成！”一个清兵摸不着头脑地抱怨着。

张显搜寻一阵，也摸不着头绪：“四处找找看，可能……沿路下坡藏在路上积雪之中也未必！此贼狡猾之极，不可以常理度之。张止水中了毒箭，他们逃不远！”

话说杨露禅和张止水跌进雪地下的小山洞中，洞口随即又被大雪掩埋。两个人在翻滚中跌落，都摔得头晕目眩，半晌才找着南北，明白了状况。杨露禅抱起张止水，就要再跑。

“别跑了！这是天助我们，就在这里躲着，料想他们一时半刻不能找来。”

杨露禅答应一声，忙扶着她躺下。

“扶我趴着。”杨露禅忙助他趴卧在地。

“看看我伤口……唔，好痛——”

杨露禅小心翼翼地揭开衣袍，见伤口呈黑紫颜色，还有浓浓的黑血凝结。

“怎么是黑紫色的呢？”

张止水闻言一阵心惊肉跳，不及答话，便连忙运功提劲，暗查经脉状况。这一查，直让她魂飞魄散！箭上有毒——如此霸道恐怖，莫非……莫非是师父提过的噬魂腐肉膏剧毒？’

张止水曾经听其师提过此毒，噬魂腐肉膏，本为苗人专门涂抹在弓弩上的剧毒，是用撒树树毒加蛇毒混制而成，无药可解。中毒者，必然全身溃烂而死！她血脉的状况，无不与中了噬魂腐肉膏之毒的现象吻合。

如今毒入血脉，救治已晚。纵然是她内功深厚，也根本无法强撑多久。苍天为何待我张止水如此无情……张止水心中悲痛，止不住默默噬泪。她不由记起，传授她武功剑法的师父曾经说过。千里飘雪血染天剑法，傲绝天下，是世间为情所伤、伤心绝望的女人所创，故不传于男人。若非伤心绝望、心如死灰的女子修炼，早晚必遭厄运。原本这套剑法也不该传她，只是恐怕就此失传，成为绝响。

而张止水天分又高，苦苦哀求，这才破例。也是因为她师父以为此乃天意，张止水自非伤心人，又哪里能完全遵循得历来的规矩？无论将来张止水将此剑法传于何人，也是天意。

张止水的师父当年离开的时候，一再叮嘱她说，切勿轻易动情，以免被剑法的不详之气沾染。因此，多年来张止水一直谨记师父的教诲，尤其不喜欢那些口若悬河、看似聪明过人、实则不知真心如何的男子。而杨露禅，初时让她当神仙下凡看待，后来发现他憨厚耿直可靠，不知不觉昨晚又发生那样的事情，根本不容她仔细冷静地思考，就已经与他发生了肌肤之亲，一心就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人。不料，这才不到一天的工夫，她就身中噬魂腐肉膏之毒，命不久矣。

恍然觉得，千里飘雪血染天剑本为伤心绝望女子之剑，也许那种心，本来就如冰雪一般，孤独而悲伤，寂寞而冷冽。冰雪之心，一旦得到了幸福与温暖，被握在宽厚的手掌里，自然会化成了水。冰雪化水，冰雪不存在，心之死也。

她心中悲苦绝望，却不敢伤心太久。

“我给你上了外伤药啦，师父做的外伤药效果神奇，过几天就不疼了，六七天就能长好，你不要害怕。”杨露禅不知中毒迹象，上好了药，便坐到张止水身旁安慰她。后者忙不迭地擦干了眼泪，唯恐被他知道实情。

“很痛吧？来，吃点东西就不痛啦，我每次受伤很痛就吃东西，吃着吃着就不那么痛啦。”杨露禅从怀里掏出临行前张若水给他准备的烧鸡，撕下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