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真是有慈悲心,做胃镜的人居然临时请假了,楚晓渔听见这个消息,偷偷地笑。
莫诚打完电话回过头来,正好瞟见她来不及收起的嘴角。
她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师兄,那我先回病房等,你忙。”
莫诚眼神闪了闪,撑着额认真思索:“要不,我另外找人帮忙做好了,免得你等不及。”
“等得及等得及。”楚晓渔吓得慌忙表态。
莫诚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呀,还真是个鸵鸟性格。”
这个比喻倒是恰当,她一向喜欢逃避问题,胃镜如是,感情更如是。楚晓渔自嘲地笑笑,深呼吸一口气:“我回病房了,你忙你的吧。”
她走了,背影单薄,莫诚深沉地看了两眼,开始叫号看病人。
一直等到快中午,护士进来通知她,人来了,可以做了。
楚晓渔只好一步一挪地往外走。
刚到门诊厅,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叫她的名字,她回头,辛锐气喘吁吁地冲到她面前:“路上堵车,我手机又没电了,怎么样,做了没?”
“正要去。”她看着他满头的汗,嗔怪:“不是给你发短信让你不用赶回来了吗?”
辛锐伸手敲了一记她的头:“像你这种胆小鬼,怕你做完了哭。”
楚晓渔心中温暖,嘴上还在逞强:“我才不会。”
那边护士已经在催,辛锐推了推她:“去吧,放轻松点,做完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还哥呢?占她便宜!她对他挥了挥拳头,心情却真的轻松了许多,慨然奔赴刑场。
辛锐坐在检查室外等她。
“辛锐?”有个疑惑的声音响起。
他抬头一看,愣住:“姐,你怎么在这?”
“我刚回国,到这医院上班,爸妈没跟你说?”辛医生走过来,她正是辛锐的亲姐姐,辛琪。
“可能他们忘了。”辛锐解释。
辛琪冷哼:“也是,我的事,他们什么时候放在心上过?倒是你,毕业了怎么没回去接班当少总,在这地方混什么?”
她的语气尖锐讽刺,辛锐尴尬地苦笑:“爸让我先在基层锻炼一年。”
“哟,都安排好啦?那我就不打搅你体验生活了,还忙着,有空再联系。”说完她就匆匆走了,甚至没问一句他为什么会在医院,需不需要帮忙。
辛锐沉沉地叹了口气,姐姐对他,从来都是这样。但是这不能全怪她,当年她出生,父母见是个女孩,怕日后家业无人继承,就把她偷偷送去了乡下奶奶家寄养,好逃避政策再生个儿子。直到六岁她才被接回家上小学,对外宣称她是乡下大伯的女儿,甚至在人前还只能叫自己的爸爸妈妈为叔叔婶婶。
和父母长期疏离的她,性格孤僻古怪,尤其是对他,从来都是不理不睬。而那时他还小,家里突然多了个姐姐开心得不得了,每天巴巴地拿着自己的零食玩具跟在她后面讨好。他不知道,这更是刺激了她,她认为他拥有的这一切,本该是自己的,却只是因为他是男孩她是女孩,而被生生夺走。
所以,她将对父母的怨恨,转嫁到他身上,只要他做错一点事惹着她,就会大发雷霆。他懵然不懂其中的缘故,还是小心翼翼地巴结她。直到七岁那年,发生了游泳池那件事,他才放弃了这种无谓的努力,从此只敢离她远远的,每年在她过生日的时候,悄悄把礼物放进她的抽屉。就这样到了她去外地上大学,他们每年见面的机会寥寥可数,再后来,她硕士毕业出国,更是音信杳无,他偶尔发邮件,她也基本不回……
辛锐就这样盯着检查室的门,陷进对往事的回忆里,直到门开了,楚晓渔脸色苍白地走出来,他才反应过来,从椅子上跳起,迎上前去:“你怎么样?”
楚晓渔早就已经快要站不住,辛锐这一扶,她倒在了他身上,扁着嘴,眼泪哗哗地往下淌:“好难受。”
辛锐又心疼又好笑:“就说你会哭。”
“你不知道,那根管子好粗,伸进胃里面拼命地搅啊搅……”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这丫头,哪像个快三十岁的女人?辛锐无奈地搂住她不停抽动的肩头:“好了,不哭不哭,几分钟就好了。”
他们谁也没有察觉,莫诚就站在不远处,他是过来拿楚晓渔的检验报告的,可是刚走到门口,却看见了两个人相拥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