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男这么突然飙起来,情绪激昂地为朵儿鸣不平,几乎让海萍恍惚,好似这一刻她才是朵儿的家长,而自己跟老公坐在这里因为台面上的关系,在客套,是错位了。
事实上,董胜男确实钻进了自己激昂的逻辑里,她说,杨汉君,我告诉你,这是你眼里的小事,也可能确是小事,最后有幸学校没当大事,那是人家家长有修养,但这样的事你不重视,最后害苦的是你女儿。我问你,冰冰为什么这么蛮?她以前是这样的吗?你别不当回事,学校还在调查,万一被警告怎么办?我告诉你,杨冰去年已经被学校警告过一次了,如果这次再挨上,你给我说,怎么办?三次警告就要遣返了!杨汉君,即使真如你说的没那么严重,但这次暴露出来的问题是够严重的,我这个当妈的,对这事预感不好,你看着办,你说,我的冰冰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胜男突然泪水奔涌而出,呜咽道,你说,赚那些钱要它干什么,赚的那些钱让人败到哪里去了你都不知道,女儿可是你自己的命根子哪。
在客人面前,胜男的泪崩让杨汉君有些发窘,他说,哦,我哪会不重视女儿。
他看了一眼方园海萍夫妇,就起身从手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说,这是我早备好的,一点点心意,小孩子的事都是我们的心头大事,胜男这样怪我,是她心急了,我哪会不重视呢。你们也一样,咱中国人做什么都是为小孩的,杨冰这件事啊我们不好意思……
面对这个递过来的装着钱的信封,海萍方园大吃一惊。其实,刚才有那么一会儿方园坐在这里有些恍惚,他感觉这一家人说话怎么这么快,话题点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又转到那边去了,而话里的意思跳来跳去,让脑子都快短路了。他都不知道他们在争锋什么了。他想,这一家到底是做生意的,不像我们整天坐单位办公室的。
面对这个信封,方园摆手推开,不行,不行。
杨汉君就将它抛到了海萍面前。海萍起身,把它往杨汉君像扇子一样的手掌里推,但她推不过他,就调头把它放到哭泣着的胜男面前,一边说,怎么可以这样?只要小孩自己认识到了问题,就可以啦,我相信杨冰这孩子现在已经认识到了。
胜男抬起头,泪光闪烁地看了海萍一眼,对杨汉君说,杨汉君,你看看人家的涵养,杨汉君我告诉你,你是不是觉得给个钱就行了,没准你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你以为用钱就可以摆平了?我告诉你,那个“小留学生凌虐同学案”,就有家长私下想用钱摆平,结果罪上加罪,你以为在那边是在这里啊?
海萍心想,她现在倒认知得很清晰、正确。
方园看着杨汉君的窘样,打个圆场:杨冰妈妈你也不要尽往坏处想,海萍已经说过了,小孩子自己知道问题了就可以了。
胜男突然站起来,再次泪涌,说,我怎么能不往坏处想呢?杨汉君,你说说你是让谁在那边看着孩子,那个人看得了吗?管得了吗?那个人连她自己都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扭得像条蛇,她看管小孩,她有这个能力吗,有这个品行吗?你说,我们杨冰小时候那么乖巧的小女孩,现在怎么不听话了?今天这个事暴露出来的是家庭管教的问题。
她拿起那个装钱的信封,摇着,对海萍说,你说说,有这样糊涂的老爹吗?你说,我能放心吗?
到这时,连方园都看明白了:她是他的前妻,而在那边看管小孩的,没准就是原先的小三,现在的小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