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曾大略地问过母亲,每次来褚云衡这里要做些什么家务。到了这儿才发现真正需要她做的事少得可怜。
房间的装潢很新,收拾得也很干净。卧室和客厅里,偶尔有几本书或者几个靠垫堆放得不甚整齐,却也只是给屋子添了些人居住的痕迹,并没有多么凌乱。连厨房的灶台都没有多少油腻。除了玻璃窗和一些死角,几乎不见灰尘。
朝露心里叹服:这个男人的身体这么不便,房间倒比自己的“闺房”还整洁。平时她下班回到家也往往很累,东西什么的时常乱摆,有空想起来了才收拾一下。不过既然是到别人家里来做工,当然不同于自己家里的随心所欲。因此她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洗完碗筷后,先收拾了刚使用过的厨房,又擦了客厅的地板。她想起母亲嘱咐过,褚云衡每周要换一次床上用品的套子,便向在阳台那里坐着晒太阳的他说道:“麻烦告诉我干净的床单、枕套在哪里拿。”
“在我衣柜下面的第一个抽屉里。”他驱动轮椅跟在她的后面,进了卧室,指了指自己的衣柜,“麻烦你了。”
“不会。”朝露拉开抽屉,里面有好几套床上用品,都是素净的浅色布料,叠放得很整齐。她随手拿了一套出来,放到一旁的书桌上,跟着动手拆床上用着的那床被套。
褚云衡将轮椅驱到窗边,扶着床沿略直起身,转动手柄拉开窗户:“我觉得,换床单、被褥时,开窗通风对身体比较好。”
“对不起,我大意了,没有想到。”朝露的本意是看他穿得不多,怕他嫌冷。只是,她不惯向人解释,就干脆承认是自己疏失。
“不,我没有关系,大不了可以出去。但你在里头换这些,很容易吸入灰尘,也许还有尘螨什么的。”他不好意思地说,“大概是我这人有些洁癖吧。”
朝露道:“哪里,你说得半点错都没有,谢谢你的提醒。”
褚云衡无声地笑了笑。
这间卧室不算很大,大约十二三平方米,似是他的轮椅会妨害她活动不开,褚云衡退至门边,静静地看着她手脚麻利地褪下旧的床单、被罩、枕套,摞成一堆扔到地板上。
朝露回身拿干净床单的时候,见他还在房里待着,柔声道:“你不用陪着我,就当我是个普通的钟点工就好。平时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我反而自在些。”
“像平时一样?”褚云衡问道。
“是的。”
他笑了一下,反而向她驱近一步,右手握住她手中床单的一角:“那么,至少我还有一只手可以帮忙。在我两只手都好使的时候,也觉得这换床单尤其是换被罩的时候,简直不够用,乱抖乱扯个半天才能搞好。你不用觉得我对你特别优待什么的,事实上,我把这作为康复运动的一种……嗯,贺阿姨来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
朝露想到了一个词——“一臂之力”,呵,这还真是不折不扣的“一臂之力”呢!想到这里,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自己还浑然未知。他的好意,她没有拒绝。
朝露重新铺好床,抱起地上的一堆被罩单子往卫生间走。刚才吃饭前,她解了趟手,因此知道洗衣机在卫生间里。见褚云衡仍跟着自己,好笑道:“你不会是要帮我按洗衣机按钮来的吧?”
“当然不是,”他说,“我只是想上厕所。”
“哦……”朝露大窘,合上洗衣机翻盖后忙退出来。
她已经看过卫生间的设施,地上铺的是防滑砖,台盆和马桶旁边都有扶手,没有浴缸,只有一个淋浴房,里面有一张防滑凳。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一直守在门口。直到听见他转动门把手,才慌慌张张地远离了几步,转进了厨房,随手找了块抹布擦流理台。
“以我这个稍有洁癖的人来看,也已经够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