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棒子击打在林子青的肩背上：“我看你还硬！”

“别打了，别打了！”楚天明挡住举起的木棒，对林子青说，“给他吧！给他……”

“不！”林子青紧紧护着小提琴。

兵团头目再次扬起木棒……

“啊！”周缨尖叫了一声，紧紧捂住嘴。

一只手猛地将兵团头目的胳膊抓住，兵团头目回身一看是邓卫东，邓卫东放下他的胳膊：“刘队长，算了，这是我同学。”

这次抄家是工人兵团和红卫兵的共同行动，由这个兵团小头目带队。刘队长看了看邓卫东，收起木棒，又伸手去夺小提琴，嘴里骂道：“妈的，这个破玩意儿还让你把命豁出来了？敢跟老子作对！”

“算了算了，刘队长！”邓卫东挡开他，又对林子青说，“给我！”林子青看着邓卫东的目光，邓卫东向他轻轻点点头，林子青慢慢松开了手。邓卫东抱着小提琴，对刘队长说：“这样好了吧？”兵团头目悻悻地看着他，嘴里嘟囔着又厉声呵斥楚天明：“你给我老老实实站好！”转身又去指挥那些人搬东西。

楚天明被押上车，站在车前，脖颈上还挂着那块木牌。临走时，邓卫东悄悄对林子青说了几句。“嘎斯”载着抄家的物件和楚天明离开了……

一道闪电横空而过，紧接着霹雳一声炸雷，打断了林子青的思绪。他猛然冲入狂风暴雨向小巷口跑去，穿过几条大街小巷，来到省乐团礼堂，他的一身早被雨淋得湿透了。他远远看见礼堂大门有两个站岗的哨兵，又机警地跑向礼堂一侧围墙边的黑暗处。他左右看了看，一个纵身双手抓住墙头，伸头望了望里面，双腿一蹬跃上了墙头，消失在围墙里。

到礼堂了，他的心禁不住怦怦加快了跳动，蹑手蹑脚向礼堂大门摸去，礼堂大门紧锁。他转过角落，向礼堂的后台小门跑去。

“谁？”一声大喝，紧接着听见枪栓拉动的哗哗声，林子青赶快慢下脚步蹲下身。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见邓卫东向四处警惕地张望，便慢慢靠过去，见邓卫东向他招手，他跳起身蹿到邓卫东跟前。

邓卫东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快！从舞台后门进去，锁挂在上面没锁死，小提琴就在里面……”

“楚老师呢？”林子青急切地问。

“现在关押在那边，先把他的小提琴拿走，小提琴就在舞台的……”邓卫东话还没说完，那边急急跑过来了几个人，邓卫东猛然转身，枪机拉得哗哗作响，大声喝道：“口令？”

“红色。回令？”一听就是那个刘队长沙哑凶狠的声音。

“风暴。”

“哦，是邓卫东啊，咋个红卫兵司令做起小兵的事来了？”刘队长放慢脚步走过来。

邓卫东急忙把林子青一推悄声说道：“快进去，我来对付！”

林子青摸到后门，取下佯装锁上的门锁挂在一边门扣上，推开门溜了进去，又转身掩上小门。舞台上各种抄家运来的东西堆得满满的，林子青在黑夜中摸索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咚咚”地像是要跳出胸膛，浑身也不停地哆嗦。他慌乱地四下摸索：一卷卷字画，堆得乱七八糟的书籍，各式各样的古家具……不知过了多久，他在里面也没找到小提琴。他急得快要哭出来。他不断地把那些东西往一边挪开，又轻轻放下，但就是那么一点儿声响，在这黑夜里，在他耳边都是那巨大的轰鸣声，好像整个世界都可以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