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挂着该死的钟。我看着秒针,它漫无目的地走,就好像我漫无目的地活着或者像野猫一样地漂泊。我打电话问安说,家里那个钟怎么总是来回来去地走,让我心烦意乱,它动我不动,我觉得我已经死了。
安说,朵格,你安静一点,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安静得连蟑螂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
可是安,我是多么寂寞,家里连一只蟑螂都没有。安,你不要上班了,回来陪我睡会儿觉好不好?我想躺在你的怀里。
朵格,不要闹了,我现在在工作。
那么,安,我要出门去。钟动的时候我也动,这至少证明我还活着。我开始以安忙做要胁。
好,你去你去。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你愿意。
我决定出去走走。再看看这个冷漠的世界。出家门的时候,我狠狠地回头看了一眼家里的钟,那一刻它好像静止了,安静到我盯着它看了十秒或者更久一些,无论如何都没有看出它在动。这样的情况以前也有过,但在我还在思考为什么它会不动了的时候,它又开始咔嗒咔嗒地发出那种砸锅卖铁的巨响,隆重地嘲笑着我的退怯——终究,我还是在它的眼皮底下溜走了。人,永远都别想跟时间抗衡。
我没有工作,被安养在家里。但我不缺零花钱,我可以拿到为数不多的稿费。每日每日,我躺在床上死死地盯着空气,从白天一直到黑夜。空气里碎碎的尘埃很透明——是鲜活的。我以后再想起这段时间,总会觉得它是安静的,安静到无动于衷。忧伤,漆黑色沉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