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身子晃了晃,爸爸好像早有准备,一把扶住了她。
大脑停止了运转,声音定格在苏跃妈妈的那句话上,并且这句话不断在我耳边重播,宋暖冬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目光中透着罕见的担心:“夏夏!”
我恍然回身,看着抱住妈妈的爸爸出神——此情此景,倒下去的似乎应该是我。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看过很多很狗血的小说,但是没有一篇像我现在所处的情境这样狗血的,而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回味其中的狗血之处,因为妈妈躺在医院里。
气氛异常沉闷,爸爸佝偻着身子靠在墙上,双手撑着额头,哥哥要在家哄着那两个小鬼,没有来。
平素一丝不乱的头发散开在枕头上,即使染成了酒红色也能看到其中夹杂着的花白,沉睡中的母亲眉头依然紧皱,我将她的眉心抚平,又掖好了被角。
移情别恋的是苏跃,提出分手的是苏跃,千夫所指的人却是我……我觉得此刻我应该好好悲痛悲痛,并且大声质问爸爸,为什么?
但是看到爸爸沉痛的表情,我又忍住了。
心好像麻木了,不悲不喜不躁不怒,没想到我竟然是这么一个有慧根的人。
我淡定地站起身,出门买了两份盒饭,并且给宋暖冬打了个电话,让他上网看看店主发没发货,没发货的话,把我买的袖扣退了。
回到寝室做了一个梦,梦里模模糊糊看不清人形,待我拨开浓雾想要看清的时候,耳边“轰”的一声巨响,眼前有血蔓延开来,我霍然从床上坐起来,一脑门的汗。抬眼一看,乔晓玲瘫在椅子上猛灌了一杯水:“图书馆的电梯坏了,我爬到十二层楼才借到这十本参考书,累死我了。”
我撑着额头半晌没回到现实,乔晓玲冲我挥挥手:“傻了?导师又申请下来一个研究项目,点名道姓让我和你负责整理上古汉语语法。”
自从听到苏跃妈妈的话之后,我对家里那两个小鬼的感情变得有点复杂,虽然我无数次幻想自己年华老去,儿孙绕膝时候的场景,但是现实中,年华还未老去,儿女就已绕膝,这种成就感实在沉得有点过分,让我有些承受不来。
虽然父母和哥哥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是讳莫如深,但是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很容易知道,我只要悄悄去跟这俩娃娃做一下亲子鉴定就好了。但当我偷偷刷着网页,百度亲子鉴定的时候,宋暖冬很严肃地告诉我,不要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苏跃他妈说的全都是扯淡,表姐也是扯淡,总之所有关于我的流言全都是扯淡。但当我问他,过去的我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宋暖冬又沉默了。
所有说出来的都是谎言,而所有不能让我知道的都是真相,这真相藏得比克格勃的间谍还深。
我就这件事咨询了乔晓玲,乔晓玲想了许久,神情凝重:“我觉得你还是珍惜现在吧,根据我以往对失忆人士的调研,凡是回忆起过去的人都表示很失望,想起不如忘记好。”
问她究竟了解哪些失忆人士,她又想了很久,给我列出了一长串的小说书单。
“你要相信我,我这真的是为你好,你想啊,万一过去的你有一段山无棱天地合的感情,最后那男人狠心将你和你肚里的娃抛弃了,你回忆起来该是何等的痛苦,以后的岁月里你将陷入对那男人的无穷仇恨中,天将不再是蓝色,太阳将不再是橘红色,树将不再是绿色……”
我抓起床头的半个橘子丢到她脸上:“我色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