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茶楼开张,老板品位十分高妙,没有舞狮子放鞭炮,只给各家发了一张品茶帖,微黄的竹纹老纸上,一笔端雅的楷字透着幽幽木香,最后一句尤其得我心意:以茶会友,不问金银。
其实我并不喜欢喝茶,因为怕苦,父亲在世时曾经想要培养我和一默的文化底蕴,让我们学些茶道知识,那时我和弟弟只喜欢玩。不得已要喝那些在父亲看来是享受、在我看来是折磨的茶水时,一默就会丢一块糖到我茶盏里,我便一闭眼一咬牙咽下去,那时候我就知道,女子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儿。后来发现,放了糖的茶味道真是别具一格,久而久之,长安的不少千金也会在茶里放些糖,以显示她们的与众不同和俏皮可爱,而始作俑者的我,只是因为怕苦。
当时只道是寻常。
离乡已有五年,我抬头看了看秋高气爽的天空,平安镇里有我见过最美的枫叶,那是长安不曾有过的红。眼前的这张品茶帖,突然勾起了我对长安的想念。那是我生长的地方,我的亲人、好友、爱情,都生于斯,也毁于斯。初到平安镇的那些日子,我曾经夜夜转侧地憎恨它,也夜夜转侧地怀念它,最后也不得不归于平淡和遗忘。
比起怀念和憎恨,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或许我一直以来难以忘怀的,不过是那些曾经投入过的感情,而非长安那个实实在在的地方。现在的长安已经没有了我曾经爱过的一切,我的长安早已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