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一直没弄清楚斯基皮来自哪里,但我总会设想也许它就是一只产于密苏里州幼犬培育厂的特价犬。一个冬日的清晨,当我准备开办公室门时,发现斯基皮独自坐在门前的擦鞋垫上耐心等待着,像在等待一种任命。等我将办公室大门推开时,斯基皮理所当然地小跑着进了办公室。
我将斯基皮带进体检室,替它做了一次彻头彻尾的体检,斯基皮没有拒绝。它没有尾巴,没有颈圈,也没有明显的伤口。然而我却发现一个意外,对于一只处于休息状态的小狗来说,它呼吸的速度太快了。在我第一次对它听诊时,我找到了原因:斯基皮的心脏有杂音。这杂音听起来丝毫不比北美尼亚加拉大瀑布的杂音逊色。
就在那天清晨,我为斯基皮做了一份心电图,这心电图简直是一种致命的预兆。我
们根据这幅心电图预测,距它的心力耗损尽,它只剩一年的存活时间。
我猜测斯基皮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当我们的员工到处张贴失物招领启事时,
我默默祈祷不要有人来认领。最后,我的祈祷实现了。
斯基皮没有意识到死亡正一步步逼近它,或许因为它太喜欢与我们生活在一起了,而将疾病抛至脑后。现在它已接近四岁,仍然健康地活着。它一直是我最好的伙伴,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年里,它一直守护在我的心灵里。我经常抓起它,将它头朝下倒置,在我的两腿间像荡秋千一样晃荡,它会摇动着它那残存的小尾巴兴奋地叫喊着。它每天早晨都会来舔我的鼻子,将我从睡梦中弄醒,然后藏起来,直到我将它揪出来为止。每天早晨,它都会陪我度过一段特殊的时光,然后才去和那些大块头的狗一起玩耍。它快乐的样子,早忘了生理和心理遭受的伤害。
斯基皮出人意料地活下来这事儿令我喜出望外。和狗狗们生活在一起,你永远不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好吧,那一起来吧,”大卫说,并示意狗儿们走向食物。在大卫举起一满杯酒时,狗儿们不情愿地走向各自的碗,“干杯。”
门铃响了,狗儿们冲出厨房对着大门吠叫,大卫慢悠悠跟着它们。
在黑暗的起居室里,大卫将窗帘拉开,刚好可以窥见车道。一辆银色的宝马折篷车停在了垃圾桶旁边。
大卫步履艰难地朝前门走去,像一个学生向校长办公室走去一样。他尽量使狗儿们安静下来,然后打开门。在门前站着的是马克斯? 德莱尔。
你可能不相信马克斯像他自称的是讽刺画中的原型,但他的确像极了。他出奇的讲究,自以为是,就像讽刺画中曼哈顿律师事务所中呼风唤雨的人物。他44 岁,个子高挑,瘦瘦的,很帅气,穿一套定做的深灰色条纹西服,配着紫色领带和一双闪闪发光的艾伦埃德蒙兹牌皮鞋。刚从纱窗中看见大卫(三周以来第一次),马克斯就拿出来一盒大卫杜夫牌香烟,用登喜路牌打火机点燃了其中一根,然后深深吸了一口。
“马克斯,马克斯,马克斯,”大卫一边斥责一边摇头,“那些香烟会让你丧命的。”
马克斯难为情地笑了笑,“我正想在癌症让我丧命前,我的客户会杀了我呢。”
“一直都有那种期待,我想,你要进来吗?”
“是的,我想进去和你谈谈。”
“好吧。不过得把烟留在外面。”
马克斯将香烟扔在雪中,烟蒂嘶嘶地融化着雪。他走进了屋子。
大卫不理会他的客人,却对那三只狗儿说着话:“伙计们,我相信你们认识马克斯吧。”
马克斯弯下身子想要将狗儿们引到他那里,狗儿们却转身进入厨房继续享用美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