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晓丽乘坐的汽车驶离村庄,刚进入通向城里的公路忽然停下了。钟晓丽问道:“师傅,怎么回事?”司机说:“我怎么觉得臭呀,是不是支书买的精肉忘了放下,在车里变臭了?”说着便下了车,打开后车门仔细瞧。“没有啊,”他自言自语着,又回到驾驶座位上。“这就怪了。”他不解地看了看钟晓丽,忽然嚷道,“是你身上……”这时钟晓丽也发现臭味是从自己身上冒出来的,同时她感到怀中热乎乎的。“不好了,”钟晓丽说,“孩子大便了!”说着,急忙把孩子举起来,让他趴到自己肩上,然后抽出一只手,去扯尿布。“师傅,我包里有卫生纸,帮忙拿出来。”这时司机早已走出车外,听到钟晓丽叫他,便用手捂着鼻子走过来,从挎包里取出一卷卫生纸,塞到钟晓丽手里后,又急忙离开了。钟晓丽把孩子的小屁股擦干净,又抽出长长的一段卫生纸折叠成方块,垫在孩子小屁股底下,让孩子躺在自己怀里。这时她向车外的司机喊道:“上来吧,拾掇好了。”司机回到驾驶座上后,钟晓丽说:“嫌脏是不?你小时候不也是这样。”司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发动汽车继续赶路了。
刚才的一句玩笑话,从感情上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当车子驶过一段路程,路上的车辆稀少之后,司机突然对钟晓丽说:“你心眼真好!”钟晓丽说:“这话怎讲?”司机说:“看你对这孩子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钟晓丽低下头看了看怀中的小宋玉,他已经甜甜地睡着了。见钟晓丽没有说话,司机换了个话题。“他是罪犯的孩子,你就不怕人家说闲话吗?”“噢,”钟晓丽抬起头看着司机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你认为会有什么闲话?”司机说:“你是警察,说你界限不清,爱憎不分明呗。”钟晓丽说:“孩子是无辜的,不存在界限问题。”司机说:“他爹偷,他姐又偷,他长大了说不定也是个贼。别人会说你养了个狼崽!”钟晓丽说:“应该不会吧,他才八个月,怎么就判定他长大了也是贼,你这是一概而论,看问题的方法错了。”司机笑了笑说:“没看出你还是哲学家。”钟晓丽说:“哲学家不敢当,但我相信这样做没有错。”司机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钟晓丽。钟晓丽接着说:“这样做对犯罪分子能起到感化教育的作用,对那些处在犯罪边缘或是法律意识不强的人,也会起到某种警示作用。看看宋家的遭遇,人们会想,千万不要犯罪啊!个人犯了罪,不但危害社会,而且给自己的亲人带来莫大的痛苦或意想不到的伤害。从社会学角度讲,这是……”“是什么?”司机不等钟晓丽说完,非常迫切地追问道。钟晓丽答道:“这是一项社会工作。”“你越说越深奥,我文化浅,只是个在读函授专科,有点听不懂了。”司机又笑了笑。
两人说着,车子已驶进城里,司机问:“去哪?”“江湾派出所!”钟晓丽说着,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子。他还在甜睡中。
江湾派出所办公室里人很多。辖区发生了一起大的治安案件,所长正安排民警去查处。见钟晓丽抱着孩子走进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投来惊奇的目光,因为钟晓丽从没把孩子带到过办公室,而且钟晓丽的神情与平时不一样。钟晓丽通过面部表情理解了大家的心思。她说:“正好大家都在,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别介,”所长打断钟晓丽的话说,“有任务的先去吧。”
这样,屋里只剩下所长和内勤民警嘉华。他俩都走过来看孩子。所长说:“浓眉大眼的,还是个小帅哥呢。”嘉华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