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想起钟晓丽那请求的眼神和委托的话语,就还想争取一下。他说:“关于涉及法律问题,我和钟晓丽都想到了,但钟晓丽并不是想抱养,让法律承认她有这么一个孩子。她只是觉得孩子怪可怜,暂时代养,等孩子的父亲从监狱出来,就把孩子交给他。”局长见所长不死心,就掏出了心窝里的话,他说:“你或许不知,我这局长当得终日如履薄冰啊!恐怕在哪一处出个什么问题,你当所长这么多年应当有体会……”局长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所长认为事情再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下了分局大楼,所长见司机临时出去办事还未回来,便来到院内的一棵大树下。他是一个很体恤下情的领导,只要同志们委托的事情合法合理合情,他都是尽其所能提供帮助。可眼前这个问题,他感觉无能为力了,局长已经下了定论。他燃起一支烟,思考着如何向钟晓丽解释这一结果。
钟晓丽一直在忐忑不安中等待所长的消息。尽管她已感觉到事情办起来难度不小,但并没有丧失信心。这时儿子钟明睡着了,她让小兰把他放到床上。然后,她安排小兰到商店为小宋玉筹办东西。大到晚上睡觉用的小床、白天休息用的摇篮,小到能推着上街的婴儿车、室内活动的学步椅……恐小兰买不全,她就写了一张清单,婴儿食品的名称、厂家、保质期写得很详细,在婴儿装名称后面,她特意加了一个括弧,注明颜色。小兰出门前,她特别嘱咐回来时要搭乘汽车不要搭乘三轮车,让商店导购员帮助把东西装上车,千万注意安全。
小兰走后,钟晓丽往澡盆里灌了水,用手试着温度可以了,把小宋玉放在了里边,小家伙立马高兴起来,两只小手不停地拍打着水面,弄得水珠儿四处乱飞。钟晓丽往他身上撩水时,他“咯咯”地笑出了声。钟晓丽心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他想起了小宋玉哭着啃烧饼的情景,想起了小宋玉趴在已经死了的妈妈身上吮吸那干瘪乳房的情景,想着想着就感到鼻子一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掉下,落在小宋玉的身上。这时,小家伙突然抬起头来,乌黑的圆圆的眼睛非常有神地望着钟晓丽,两只小手不再拍打水面,就平放在那里。直到钟晓丽又撩起水来,他才放下头,注视着那澡盆的边沿,而先前的那种活泼劲儿一点没有了。钟晓丽很惊讶,人都说幼儿是天使,难道他懂了自己的心思?这么寻思着,钟晓丽就把孩子从澡盆里抱出来,用块干净的毛巾擦干了,随后拿浴巾把他裹住。
这时电话铃响了,一定是所长来电话了。钟晓丽兴奋起来,急忙接通了电话。“喂,钟警官吗?”电话那头传来村支书的声音。他告诉钟晓丽宋家的后事处理完了,死者的一姐一哥一妹都通知到了,都表示不来了,小宋玉的伯伯叔叔也都通知到了,也没见着人影。他说在家的村委委员和镇上医院的两名医生,分局派来的两名法医,还有那位邻家女人,一起处理了后事。死者属于因病死亡。搬动尸体时,在身下发现了山城医院的诊断记录。她是肺癌晚期,从诊断记录看,她只去了一次医院,以后就等着死了。村支书还告诉钟晓丽,与诊断记录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份遗嘱。她委托“好心人”帮助把她的骨灰送回故乡,与她的父母葬在一起。她叫桑妮,家是陕西榆林的。村支书说已与死者所在村庄进行了电话联系。村支书说对方的一句话,他不得其解,对方说,“这个失踪多年的桑妮原来在山城啊!”不过,他们答应接纳远“嫁”他乡的陕北女儿回归故里。最后,村支书告诉钟晓丽,隔一日他将派人前往陕北,完成死者的愿望。
最后,村支书问钟晓丽:“还有什么要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