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我刚才一直在你身后。”程原啜了一口咖啡,用很平静的语气,似乎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林开颜,如果你要搞跟踪,拜托你就搞得专业一点,难道我在你身边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发现我?”平静的语气中夹杂着不言而喻的讥诮。
“至少真正被跟踪的人没有发现,我有没有发现你,又有什么要紧?”林开颜一脸的失望落寞,嘴唇苍白,“这么说,程先生,你是苏曼现在的男朋友,或者说,未婚夫?”
“可以这么说。”
“你不难过吗?”林开颜伤心地看着程原,可是徒劳地看了半天,她依然没能从程原黑洞洞的眼睛里看到任何情绪,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看起来你真的是不难过。”从程原的衣着谈吐,举手投足,林开颜断定他是个出身不凡的公子哥儿,所以,对于程原的平静,她并不惊讶,有钱人的心理,她哪里会懂呢。
“你错了,我很难过,可是难过没有用。”程原双手交叉在桌子上,扭头看玻璃橱窗里自己的投影,那张脸连他自己都觉得冷漠,仿佛事不关己,“事情已经发生了。”
“或许是一场误会。”林开颜突然巴巴地看着程原,“或许一切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他们只是多年没见了,叙叙旧,聊聊天,君子式的拥抱,朋友间的吻别。程先生,你在美国生活过,你一定懂我的意思,外国人之间的那种……”
“如果是误会,你为什么要跟踪他们,又怎么会遇见我?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你自己?”程原的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嗤笑声,仰头喝尽杯中的咖啡,“抱歉,我抽支烟。”
林开颜惘然地点点头,整个身体几乎都缩进了暗红色的沙发座里,低着头看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再说话。等到程原一支烟燃尽,她才恍然抓起一旁的背包,站了起来,“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好的,慢走。”程原抱着手臂,身体靠在沙发靠背上,一动未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再见,不送。”
林开颜上了出租车,手机在背包里发出短信提示音,打开看:
有事可以找我。——程原
不知道这个程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的,还有方才第一面他就准确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应该暗中调查很久了吧,那么,到底有多久呢?
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林开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后脑勺无力地顶在靠背上。
一路上,沿途的风景笼罩在暗黄色的路灯里,像极一幕沉闷而无止境循环的老电影,怎么好像全世界都明明白白,就只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还愚蠢地幻想着美好的未来,真是可怜又可悲。
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可是不想哭,林开颜只觉得累,从头累到脚,想回家,瘫软在床上,嗅着熟悉的味道,依偎在熟悉的怀抱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带着幸福感睡去。
可接下来的日子,何小军并没有对林开颜表露什么,他照常工作,上班、下班,深夜带着沐浴后的身体回家,和林开颜在一张双人床上各自占据一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那天跟踪到苏曼家楼下,林开颜明明听到他对苏曼赌咒发誓,说要离婚,可是那誓言似乎扭头就自动失效,何小军之后没有跟林开颜提过任何一句有关离婚的话。
如果林开颜没有亲眼目睹夜幕下那残忍的一幕,她可能依然会像从前一样陷在自己臆想的幸福生活中,憧憬着明天,憧憬着未来。
可是,何小军为何什么都不说呢?
因为,何小军不想说,甚至他感觉,苏曼亦不希望他那样做。因为他若做了,她也就必须跟着他破釜沉舟。那样的结局,对于向上攀爬了多年的苏曼来说,是一种倒退,尽管退路上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充满诱惑。
感情更偏向谁,已经是如此不言而喻的事情,可是双方却都选择了沉默,对那晚的话绝口不再提。何小军不想去问苏曼为何选择回避,就像他不想面对自己为何回避一样。
他们似乎有着那种与生俱来的默契,即便分别了多年,那种默契,也不需言语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