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春节,我在家闲着无聊,便看起了非洲动物的纪录片。本来只是出于好奇,想了解一下大洋对面那个奇特的动物世界,不想却因此有了意外的收获。若不是当时刚好读完尤瓦尔·赫拉利的《人类简史》,我也许就只会把这些纪录片当成非洲动物世界来消遣娱乐。然而,这本书改变了我看它们的角度,我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在这些非洲大草原的哺乳动物身上看到人类的影子,甚至还能够想象出人类行为的演变过程。这并非不可思议,事实上,我们的非洲祖先与同在这片大草原上世代生存繁衍的其他哺乳动物之间并没有太大区别。想想看,人类文明从出现到现在也不过几千年时间,这些文明在人类身上的作用远远比不上过去几千万年的进化对我们的影响。这也就是说,我们其实和其他非洲哺乳动物一样,被同样的基因控制着,遵循着共同的规律。
我们总喜欢赋予某些行为以非凡的意义,但实际上这一切只存在于人类主观意识创造出来的想象世界中。大自然没有情感,也没有什么道德的概念,它只遵循着自己的法则和规律。我们歌颂母爱,赞美它的伟大和神圣,但其实它只不过是大自然进化出来的某种生存机制而已,目的是为了提高基因的复制概率。这是因为,哺乳动物的新生幼崽一般都极其脆弱,若没有母亲的照顾与呵护,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因此,这就使得母亲对孩子好、愿意为孩子牺牲的基因得以复制和延续,于是便有了所谓的母爱。
我们看到哺乳动物奋不顾身保护自己孩子的场面时,都会情不自禁地被感动,认为它们太伟大了,但事实上,动物并没有理性意识,它们去救自己的孩子或其他同伴的时候,并不是自己主观上的主动选择,而是出于一种本能,这是早已被设定到基因中的自动选择。同样,我们看到动物世界捕猎时的厮杀场面,或是雄性动物攻击其他雌性动物的幼崽时,会觉得太残忍,但这就是自然法则,弱者必定会成为强者的猎物,然后退出基因库。
基因就是这样通过物竞天择的方式来实现进化,个体的死亡其实也是为了满足基因自我进化的需求。因此,从生物层面上来说,人类作为一个物种的唯一目的就是生存和繁衍,而每一个个体的存在则是为基因的延续和进化服务。
就在那么一瞬间,我脑海里闪现出X先生的那句话:“生命原本就没有意义。”然后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它的含义,原来生命真的没有意义。我过去所有的困惑与迷茫,都是因为我曾经固执地相信这个世上存在着一个统一的、至高无上的、所有人都应该去追求的生命的意义。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样的意义并不存在。那些我们曾经听到和读到的关于生命的意义,全都是他人主观所赋予的,即便是文化、宗教和哲学的答案,也都是一种主观信念与选择。生命的意义,除了繁衍之外,全都是虚构的,它仅仅只存在于我们的想象中。既然是主观的,那么答案就无所谓对错,更没有什么理所应当。这种瞬间顿悟让我如释重负般轻松,我的心终于踏实了。
尽管在生物层面上,人类与非洲猩猩的差别并没有太大,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人类又是非常独特的,因为我们拥有独特的心智。对动物来说,个体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物种的繁衍和进化,除此之外别无目的。但对人来说,仅仅活着是不够的,我们还得有活下去的理由,正如尼采所说:“只要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几乎什么都能忍受。生活有意义,就算在困境中也能甘之如饴;生活无意义,就算在顺境中也度日如年。”尼采所描述的,我深有体会,我过去内心的那些迷茫与纠结,正是因为没有让我想起来就兴奋不已的活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