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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楼”的传说(2)

侣行Ⅱ(下) 作者:张昕宇


我们的奔驰车开进休布罗实在太招摇,引得很多路人朝我们看了过来。有些人目露凶光,那眼神里透出一种让人浑身冰冷的寒意。此前我一直以为,微笑是世界的通行证,但是到了休布罗街区我发现,在这里,你给人一个笑脸,人回敬你的却是一丝胆战。那种冰冷而凶煞的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放眼整个休布罗街区,有三个地带被称为Kill Zone——杀戮地带。而这些暴力区域的中心,是“上海楼”。

20世纪90年代以前,这栋楼是一座华商贸易楼,住了很多来南非做生意的上海人和其他地方华人,因此得名。随着南非种族隔离制度的废除,周边国家的一些难民和贫民纷纷涌入这个彩虹国度,其中很多人就涌入了休布罗街区,进驻“上海楼”。从此这栋楼就没安生过,成为暴力犯罪多发地段,很多商户和住户频繁遭遇抢劫。渐渐地这里成了难民之家,华人和白人已经全部搬走,离开了休布罗街区。这里已经全面被黑人和难民占领。

前几天我们在唐人街的一家中餐厅吃饭,老板竟然就是当年“上海楼”的住户。他回忆起“上海楼”依然心有余悸,“那里让人毛骨悚然,我再也不敢上去了,连靠近都不敢。”当我提出想去看看“上海楼”的时候,同行的左领事说:“你还要命吗?你还要命吗?你想死吗?在约翰内斯堡,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上海楼’就是禁区之一。”

愈是这样,我就愈是想前往一探究竟。

接下来就出现了本节开头的一幕:谢宇航身上挂满了子弹,全副武装伴我左右。我们是以游客身份进入南非的,所以我没有持枪资格,兜里揣着的小刀,就是我的武器。聊胜于无吧。

住在唐人街的一个剃着三毫米长“板寸”发型的同胞,我们叫他“光头”,打算跟我们一块儿去,他还帮我们找了两个配枪的安保。一行人到了“上海楼”下,向导、翻译、司机都留在楼下,直言不敢进。剩下我、梁红、谢宇航、两个安保,组成一个五人探险队,去闯龙潭。

临上楼前,我改变了主意,想把梁红留在车上。虽然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生死时刻,但是这一次我不敢带她了。以前去挑战那些极限地带,我们至少能根据事先查到的资料,把保护措施做到最好;可是眼前这栋“上海楼”,里面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我不能带着我的“新娘”,冒一场毫无准备的险。当然,我不愿把气氛搞得那么紧张:“梁红,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你一女的,要是被扒光了多不好看啊。”

但是梁红不干,也不言语,只是紧紧地拉着我的胳膊,跟着下了车。

这栋楼有二十多层,但是电梯已不见,只剩空空的电梯井,里面散发出阵阵奇怪的臭味。我们只能爬楼梯。铁楼梯非常狭窄,容不下两人并行,像我这么大个儿一个人走就能把路挡死。

“这楼里住着几千人,如果跟谁起点儿冲突,其他人一窝蜂上来,我90发子弹不够打的。”谢宇航说,“尽量不要跟人起冲突,也别让人误会。”

此刻我脑海里全是江湖片的镜头。

楼道里潮湿、阴暗,弥漫着难闻的臭味儿,苍蝇乱飞。楼梯实在太窄,不允许我们走得“低调”,一直噼啪作响。有些住户打开窗户、拉开门缝,冷冷地看着我们。谢宇航的手始终摁在腰间的枪上,枪已上膛,保险打开着;我也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刀。好在那些人只是盯着我们看,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气喘吁吁地爬到八楼,一路心情紧张,但是并没有意外发生,这让我有了想更近距离窥探这栋楼的想法。我们敲开了一家住户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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