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开灯,又怕一开灯就证实了这个电话只是我杂乱无章思绪中的一缕,证实这是一段梦境。
“微雨,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解释。我希望你平安,快乐,生活简单点。”
指针带荧光的手表显示现在是零点五十七分。
“如果,再过半年,你没有新的男友,或是觉得孤单,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电话挂了。
我打开灯,翻阅手机来电显示,去了一趟卫生间,又喝了半瓶矿泉水。重新倒在床上时,这事是真是假,此刻我已无法判断了。睡觉吧,一觉醒来,我脑子清楚,自然明白这一切是我想象出来的,还是梦境,还是现实。
第二天我在机场拨通舒朵的电话。她还在深圳。我将昨晚的事告诉她。
她叹口气,说:“何必呢?你就等着,等待他告诉你这样做的前因后果?你太被动了。”
舒朵认为被动等待是女人与幸福失之交臂的根源之一。
“爱情要等不要找,你真的相信?那要看是谁,普通女孩等在家里,爱情和幸福凭什么要光临她那儿?”
“半年时间,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遇到可爱的人,闪婚,怀孕,或者爱上了工作,爱上一个人的生活。听你的口气,像是什么也不想干了,专门等他。”
我有吗?
舒朵笑了,不置可否,她说春节时要回康城,希望到时候能跟我故地重游,康城一中,康城剧院。上次见面时说的故事,还有续集,届时她再讲给我听。
回到上海第三天,我才通知马克来取他那份糕点。一是因为忙,二是因为齐轩。
舒朵希望我不要等齐轩,但当我回到上海,走在与齐轩一起走过的马路上时,经过米卡咖啡馆忍不住走进去朝某个位置张望时,齐轩在电话里说的话总会在我耳边响起。
我还爱着他?我想跟他重新来过?
回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除了做爱,就是骤然中断做爱后的不安全感。
然而那个电话让我在接下来的好几天,让我下意识地排斥其他男人,尤其是马克。
快下班时想到待会儿要跟马克碰头,我才发现那两包点心都放在家里,忘记带出来。我算得上精细的人,居然犯这种低级错误,看看手表,离约会时间只剩二十来分钟,只好硬着头皮下楼,穿过马路,在一片绿地旁装作散步的样子等待马克出现。
没走多久,马克从身后慢跑着追上来,见我两手空空,听我满含歉意地解释。
“要不我们坐地铁回去拿,就八站路,下去走一会儿就到我家了。”
“好啊!你家可以做饭吗?我们去买点菜,晚上我给你炒两个菜。在外面吃多了乱七八糟,还是想吃家常菜吧?”
我有些走神,好像我并没有请马克到我家,可我说出的话,我的反应,好像都是这个意思。
下地铁后我们先去一家超市买菜。马克看中冷藏柜里一块牛肉,又在蔬菜区拿了一盒杭椒。
“家里有胡椒碎吗?”他问。
“黑胡椒粉行吗?”我知道马克想做一道黑椒牛柳。
马克不置可否,拎着购物篮绕到调味品区域,过一会儿我看到篮子里多出一瓶黑胡椒碎粒和一瓶干红。
“不喝酒,这红酒是用来腌制牛肉的。”他看出我表情的瞬间变化,脸上涌起红潮。
我知道,在这一刻,我们都想到了那个夜晚。
如何做黑椒牛柳?首先要选择好的食材,牛肉要选牛里脊,这部分的肉是做牛柳的不二之选。
马克把牛肉切成厚片,用刀背拍松,再逆着肉片纹理改刀成细条。放盐、酱油、淀粉。我开启红酒,稍微醒了一会儿,倒了一杯递过去。
腌制牛柳的时候,马克准备了其他的菜肴——牛油果切丁,与圣女果一起拌个沙拉。生菜洗净焯水出锅,浇上新买的蚝油及其他调味料。
我在另一只灶上做汤。全是冰箱里久置不用的材料,半只蔫了的卷心菜撕碎、一只土豆切丁、一个番茄切块。煸炒后入锅,炒了两大勺的番茄酱,放入一只搪瓷锅炖煮。还有半截大红肠,切成半月形的薄片,待蔬菜煮烂后再扔进锅中煮。
“你这是什么汤?”
我大言不惭地说:“罗宋汤。”
“这样也行。但洋葱不能少,还有,关火时加点儿牛奶。”
冰箱里没有洋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