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杀手忽略了一个人。挟持着如蕴,杀手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曹永鸣及其下属身上,他根本不曾想到现场居然还有另一人有枪——那便是邱霖江。
原想只是参加一个慈善宴会,邱霖江就没有让不言跟来。而现在,唯一能够救如蕴的也就独独他自己了。他觉得他的心从未如现在这般跳得快要冲出胸口来,鼓点一般猛烈击打着催促他要速速动手,然而残存的理智却又在告诫自己必须谨慎。
如蕴被杀手挟持在左边,因而邱霖江悄然地从左侧移到右侧,跟在杀手后面随着他慢慢退步。邱霖江悄悄地从腰后方掏出一支手枪,手心全是汗,但他把枪握得很紧很牢,全神贯注地注意着杀手的一举一动。
终于,在杀手再一次叫嚣的时候,他举起枪,扣动扳机,然后瞄准那人的后脑勺便是用力一击!
“砰”的一声,子弹从那人的后脑勺直接穿过,在额前留下了一个血窟窿!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迟缓地转身似乎想看究竟是谁竟让他遭此暗算。全身警戒的邱霖江根本不给他机会,对准他的眉心又是一枪!那人再支撑不住,终于轰然倒地。
变故一个接着一个,赵如蕴已然完全懵在了那里。炸裂的“砰砰”声仍犹在耳,眼前又突地出现了一摊腥味的红!然而不等那摊红扩散开来,一道身影已经严严实实地将周遭全部堵住了。
她终于重新落入了他的怀抱。
坐在曹永鸣安排的车里,如蕴紧紧地偎着邱霖江,车厢里的气氛绷得很紧。前后只是两个钟头的间隔而已,她却觉得仿佛跋涉了千山万水一般久。身心俱疲、神情恍惚,却幸得那双牢固的臂膀。
像是因之前的疏忽而后怕了,他一直将她牢牢地箍在胸口,那两只强有力的臂膀就如同挣不脱的铁索。若是之前,或许她会觉得这两道铁索是囚牢,然而对此时的如蕴而言,它们却是这世上最安全的避风港。
如果不是他,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的后果。当满堂的人逃的逃、倒的倒,当曹永鸣及他的手下都不敢轻举妄动,当她头脑一懵以为自己无法再一次沐浴清晨的阳光时,是他救了她。是他,让这个惊险的夜色重新恢复温柔。
就在各种念头都在如蕴脑中翻滚的时候,头顶上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至极又沙哑干涩的嗓音:“对不起……对不起。”
邱霖江后来又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下巴用力地搁在她的头顶,双臂收得越加紧。然而他接连的这几句低沉沙哑的“对不起”竟一下子逼出了她的眼泪。
方才混乱开始时她不曾哭,被杀手挟持住做人质的时候她也不曾哭,却是此刻,他这几声饱含着痛惜与愧疚的“对不起”在一刹那就让她的眼泪倏地决了堤。他没跟她道歉的时候她倒也不曾觉得什么,可现在“哗啦”一下,百种心酸一齐涌了上来。
有委屈,有惊怕,却也有几分庆幸——庆幸今日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攀着他的胳膊一直掉眼泪。哭累了的时候,府邸也终于到了。邱霖江先下车,然后一弓腰就将如蕴抱了出来,直抱回他们的卧房。
那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太多的言语交谈,她似乎忘记了如何说话,而他则似乎忘记了如何放开她。深夜入眠的时候,他依旧紧紧地拥着她,同她十指相扣。
这场极大而又有惊无险的风波在几日后曹永鸣的登门致歉中便这么过去了,然而如蕴渐渐地觉察到了一丝不对。一连六日,他忽然在她面前极沉默,若是无事怎么都不说话。饶是如蕴再迟钝也到底领悟过来,他在跟她冷战。
原来,参加宴会之前的那场争执还不曾掀过去。
她原不觉得自己有错,然而遇险时他的挺身而出却让她心软了。每每想寻个机会同他说几句话时,他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避开去。这么一来,如蕴到底有些愁了。
邱卿悦打小就是个人精,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里可装事了。这天早上用过膳,邱霖江已经出了门,邱卿悦抱着一本书敲了敲如蕴的房门:“二嫂,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