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小月以后,长岭怕何长山埋怨她,反复叮嘱珍珍,小月的事,千万不要对何长山说。
何长山白天又来过两次,都是刮风的时候。何长山来了以后,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就把珍珍搂住了,搂得紧紧的,好像要把她化在怀里一样。长久的搂抱之后,接下来就是狂热而猛烈地亲吻。珍珍在何长山的怀里颤抖着、心酸着……可是,当何长山想再进一步时,珍珍都坚决地拒绝了。
火着得正旺的时候,被生生地泼灭了,何长山既扫兴又不甘心,他像个孩子似的向珍珍祈求,珍珍,回去以后,我一次都没有和大凤……什么事,就怕开个头,自从那次以后,我净想你,想得晚上睡不着觉!何长山期期艾艾地说着说着,就又蹭到珍珍的身边,把头埋在珍珍的怀里。珍珍既心醉又心碎,她抚摩着何长山浓密的黑发,眼里忍不住落下泪来,那一团模糊的血肉一直在珍珍的脑海里闪现,她几次张口想把打掉孩子的事告诉何长山,但想想长岭的叮嘱,她都忍住了。何长山用头拱拱珍珍的胸脯,像是抗议又像是孩子向母亲撒娇。何长山比珍珍大六岁,在她的面前,何长山总是稳稳当当的,珍珍从来不知道,他这么孩子气。珍珍特别喜欢何长山这个坏坏的动作,她的心总是被他拱得像个小兔子一样蹦跳起来。可她不敢有任何的回应,她怕自己管不住自己,只能像家长一样和何长山讲道理,长山哥,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想,可在长岭姐的地窨子里,我不想……那样了。
何长山冷静下来,抬起头不好意思地说,珍珍,你别说了,我都懂,是哥不好。何长山这么说了,可珍珍总觉得没有依从何长山好像欠了他什么似的。
何长山走的时候,珍珍从后面搂住他的腰,絮絮叨叨地道歉,长山哥,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忍忍啊,等咱们结婚了,你想啥时候要,我都给。
何长山走了以后,好长时间没来。虽然何长山走的时候告诉她,法院最近要调解离婚,这段时间不来看她了,但是,珍珍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担忧,总觉得何长山这么长时间不来,好像与她拒绝亲热有关。想起何长山说的那句“什么事,就怕开个头”,珍珍就更不安了,觉得自己招惹了他,让他有了念想,又不依从他,是在折磨他。珍珍对何长山有了一种深深的愧意和怜惜,这种愧意和怜惜慢慢转化成了一种强烈的想念,无论白天和黑夜,珍珍满脑子都是何长山祈求而渴望的眼神。
因为这种强烈的想念,珍珍觉得地窨子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的难熬了。她每天趴在地窨子的墙壁上看墙上的报纸,报纸上枯燥的新闻都被她背熟了。实在无聊,她就在地上胡乱画竖杠。双数代表何长山来,单数代表着不来。如果数的是单数,她就会沮丧难过。如果数的是双数,她就会有一刹那的喜悦,心里充满了强烈的期待,当然这样的期待十有八九会落空,接下来就会是更深的落寞和失望。
以前珍珍最讨厌刮风,觉得刮风脏。现在她却天天盼望刮大风,因为刮大风的时候,何长山可能要来。她还希望刮东风,一刮东风,她就能听到木庄的高音喇叭广播。从喇叭上,她能听到木庄的消息。台乱在喇叭上广播得最多,台乱带人砸了她家,刚开始听到台乱广播,珍珍觉得生气。但听得多了,她不觉得生气了,反而有点亲切。台乱的一段广播,让珍珍高兴了好几天。台乱是这么广播的:“昨天晚上,夜个黑介,十二点以前,半宿以后,有人偷了六队的长果和花生,严重地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经大队研究决定,一定要按着护林公约严肃处理!”珍珍听了,笑得差一点喘不上气来。这个台乱,真是颠三倒四,不光来回重复,还驴唇不对马嘴,偷花生和计划生育有啥关系?还按着护林公约处理呢,真是笑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