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奇怪他的面试，怎么会唐突地出这么一道考题呢？我略作沉思便忐忑回答说，鸟儿当然是顺风飞最省劲，最能飞远。

他欢喜地拍了一下我的肩头，夸奖道：“不错，对的！我卢院长能够走到今天，靠的就是顺风飞！现在国家大力搞医改，我想再借东奋力飞一场，但我需同样有心劲的兄弟一起飞。就看你老弟愿不愿意同我一起飞。”

我被他逗乐了，欢快地回答，好啊，不过我就怕自己没有飞起来的能力。

卢院长接下再表白说，现在正逢国家大医改，是民办医院崛起的大契机，他个人积累的办院能力、官方关系、“德天疗法”的绝密技术都是事业大发展可以凭借的硬翅膀，就差难找到素质高、有综合管理能力的经理人。他又对我描绘起事业远景：一定要把“德天疗法”搞出大名堂来，一举攻克前列腺炎这一世界级硬骨头！五年以内，德天医院要实现一个目标：建一座度假村似的前列腺专科医院，把国外国内那些退休下来的，或者说没退来的高官或者富商们都请到我们德天医院来治病、做疗养。德天医院的总部就设在江边市，今后向全国其他城市甚至国外开设分院，成立一个医疗集团……到时，我们都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微仰着脸，眼神显得有些虚缥，神思遐想好像飞去了好远……

面相土气的卢院长，竟然抱有如此宏大的事业谋划，靠谱吗？我不敢轻易为他的打算喝彩，再次咚咚心跳。转瞬又自我否定：但当今世界，是一个草莽英雄各显神通的时代，什么奇迹不能出现呢？倘若德天医院在前列腺炎治疗的核心技术上真有突破，那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世的事，医院的发展前景当然也就不可限量。

我又对卢院长的发迹身世充满了好奇，感觉他既有世故圆滑，又很像一个激情的诗人，不过显露的不是我等咏叹小家情调的文艺诗情，而是一种关之于事业畅想的恢宏诗意。世间人事往往是出人意料的，——谁敢断言丑小鸭不能变成高翔蓝天的白天鹅？卢院长不能在医疗界干出一番惊天伟业呢？人只要走对了路子，有一股事业闯劲和精神，便有成事的理由。何况，当下民营医界初成气候的连锁品牌已有崛起的先例。

卢院长拍拍我的肩膀说：“老弟哩，与其安稳一生，不如趁在还能做点事的年龄去中流击水，再来一次人生的搏击。何况，你本来就是医学世家。我们联手，相信今后会在医疗界搞出一点大名堂来的……”

他一语又挑动了我正在犹犹豫豫的心。我继续寻思：卢院长已经是即将拥有三家医院的董事长了，还有了不得的核心技术，如果我趁早做了德天医院的院长，日后医院连锁发展起来，我这个执行院长也是有功之臣，元老级人物，自然而然就能风风光光地做上大医疗集团的总裁，手下管理着一批连锁医院……巅峰事业的光辉毕竟是无限诱人的！我心驰神摇了：人生莫非真的遇上天上掉馅饼、掉金元宝砸脑袋的美事了？我便把不住言词，就讨好奉迎起卢院长来。

卢院长又说，第三家医院正在筹建，万事开头难，成天内内外外事务忙得晕头转向的，太多的关系又需要应酬，需要开拓，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来管理德天医院的一档子具体事务了。所以迫切希望找一个志同道合的职业院长主持内务。他分明是向我坦陈延聘院长的诚心，好像巴不得我尽快做下决断去走马上任。优柔寡断也许是文化人的劣性，当美差摆在眼前，心思蠢动的我又突然再次变得不太踏实：凭我，今后能够带领团队把世界医学高峰攀登下来吗？能够创建起跨国医疗集团大帝国吗？但转而一想世事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何况卢院长已说了：“德天疗法”已取得临床显效，德天医院还有卢教授等一批真枪实干的专家，我做职业院长的今后只需懂得顺水推舟，又何虑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