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地向后方,约五里,有一座山峰,峰上有一座古寺,警备旅司令部设于古寺里。
战争一开始,古寺中的老和尚就已经逃之夭夭,古寺仅有大殿一座,大殿里有禅房一间,司令部一干人白天在古寺里研究战争动态,夜晚就下山,在半山腰的一户人家居住。半山腰,有一座村庄。村外有打麦场,打麦场有几座麦秸垛。
想要进入古寺,只能选择夜晚。
然而,夜晚的古寺大门上悬挂着一把大铜锁,古寺院墙外还有人站岗放哨,想要避过站岗放哨的卫兵,打开大铜锁,进入古寺,仅靠我们两个人,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要进入古寺,先要引开卫兵,然后从别的途径进入。比如挖墙、翻窗。
古寺年代久远,墙壁是用大石块堆砌而成,想要挖墙,是不可能的;古寺起架很高,甭说在外面无法攀上窗户,就算攀上窗户,也无法打开厚厚的在里面闩住的窗扇。
那几天,我们总会溜达到寺庙周围闲逛,踩点,商量计策。
我们发现,古寺外有一棵大树,大树枝叶茂盛,通往古寺上方,要进入古寺,如果不从门入,可以从房顶进入。
我们观察密谋良久,终于等待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然后动手。
这天夜晚,漆黑一团,夜风正紧,趁着周围所有人都熟睡了,我和冰溜子悄悄起身,走向寺庙的方向。
警备旅驻地的外围,警备森严,而内部却没有人监视,我们一直走到了半山腰的那座村庄,我埋伏在村口,冰溜子继续向上走,走到了山顶上的古寺外。
然后,冰溜子在山顶上发出了几声青蛙叫,这是我们事先约定的暗号。我走到了打麦场,点着了那几堆麦秸垛。那晚狂风大作,麦秸垛很快蓬蓬勃勃燃烧起来,映红了半个天空。
山顶上的卫兵以为村庄着火了,急忙下山救火,如果警备旅这一干官员烧死了,他们责任重大,有见死不救的责任。
山顶上的卫兵一下山,冰溜子立即爬上大树,走上大树斜伸出来的枝杈,攀着枝杈跳到了寺庙顶上,然后,揭开瓦片,捣碎泥块和簿子,把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搭在枝杈上,顺着绳子溜进了古寺。
这里需要介绍一下那时候的房屋结构。那个时候,没有楼板,人们搭建房屋,都是用木材和砖瓦。搭建屋顶的时候,是先摆列椽子,每根椽子相距半尺多,足以穿过一个人身(小偷都长得极为瘦小,体型臃肿的人是不适宜做小偷的);椽子上是簿子,就是用芦苇一根根串起来的东西,不用的时候卷起来,用的时候展开来;簿子上是泥片,泥片是为了堵住簿子之间的缝隙;泥片上面是密密排列的一页页瓦片,泥片也能起到固定瓦片的作用。
所以,想要从房顶进入屋内,只需要揭开瓦片,捣碎泥片,戳透簿子,就能够从两根椽子中间钻过去。
我跑上山顶,看到半山腰的火烧得更旺了,火光中,有很多身影在忙碌。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是我们声东击西的计策。
在山顶上,我见到了冰溜子,问:“章子拿到手了?”
冰溜子说:“章子没找到,但找到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硬硬的纸片。
我问:‘这是什么?“
冰溜子说:“通行证。”
黎明时分,因为有了通行证,我们得以顺利离开警备旅的驻地。天亮后,我们来到了一座村庄,早起的拾粪老汉已经走在了乡间道路上,挎着粪笼,拿着铲子,看到路上有牲口的粪便,就铲起来丢在粪笼里。那时候,拾粪是乡间一种职业,这种职业通常由上了年纪的老汉担任。
我们问老汉:“这是哪里?”
老汉说:“这是朔州和大同交汇的地方,翻过眼前这座山,就进入了大同地界。”
我说:“翻山,去大同。”
冰溜子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