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就看到有人拿出锦垫铺到地上,挽晴见她还是呆呆地立在那里,忙扶了她一把:“姑娘,给老祖宗请安啊。”她听屋里屋外的人说话,早就知道这位老夫人是谁了——自家姑娘的太祖母。
池家老祖宗摆了摆手:“罢了,她还没有学规矩呢。来人,把见面礼给大姑娘拿过来。”她说着话偏过了头去,“你是叫紫珏吧?”
“不是,小玉。”小玉听到有见面礼就喜笑颜开了,看到有人端着木托盘儿出来,马上跪下给沈家老祖宗磕了几个响头。
池家老祖宗摆摆手:“还不快扶起来。”然后看向小玉,“长得还算周正,嗯,以后你的名字就是紫珏,记下了。”没有要商量的余地,是直接地吩咐。
小玉看了看她点点头:“好。”看在送的那对玉镯的份上,改个名字罢了,有什么好计较的,“自现在开始,我就是紫珏。”
池家老祖宗没有想到她这么乖巧,不过也把小玉看到玉镯后的神色收到眼里,所以更加不想多说:“去吧,先去见见你父亲吧,他的时日不多了,能赶上也算是你们父女有缘,老天爷开了这个恩。”
紫珏一呆,抬头看着池老祖宗没有答话——池子方要死了?!随即她的心头一轻,知道了池家急急接她回来的原因,终于不再那么紧张了。怪不得一路上池得顺不要命般地赶路呢!她还在心里嘀咕过:又不是奔丧。
没想到还真就是奔丧啊,她就是来给她那个没有良心的爹送终的。
“你还不知道,先去见见吧,看看他有什么话要吩咐你。回来你就不用再来我这里,这些日子我身上不适,就不留你吃饭了,来日方长,过些时候吧。”池家老祖宗再次抬了抬手,便有丫头过来送紫珏。
紫珏在挽泪的提醒下,又向池家老祖宗行了礼才转身离开,踏出房门的时候她的心一惊:池子方可是有儿有女的人,他就算是要死了也不必把自己接回来吧?真的如此有心,他怎么可能十几年来对她不闻不问?
事情,怕是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吧?
紫珏再次上了车,这次转来转去用的时间比较长,到达的院子没有高大的树木,显得院落要敞亮些。
屋门推开,紫珏就闻到浓浓的药味儿,屋里头还传出低低的啜泣声:“我知道,可是你也没有到那一步上,说这些做什么?你接人我不拦着,可也不许你再说这——”
“老爷、夫人,大姑娘到了。”门口机灵的丫头马上出声,打断了屋里人的话。
屋里的女声不再哭泣:“这就到了,不应该先去给老祖宗、老夫人请安吗?”
“夫人,老祖宗让我们直接带大姑娘过来给老爷、夫人请安。”挽晴开口,只是声音有些颤抖,非常的紧张。
男人的声音传出来:“那就进来吧。”紫珏不用猜也知道此人就是她的父亲。
她小时候见过父亲一次,而那一次父亲就是为了抛弃她们母女而来。这么多年来,她不止一次地梦到父亲,却从来都是面目模糊的。
现在就要看到他了,她悄悄地握紧了拳头。原本,她以为自己还可以为自己、为娘亲讨个公道,可以报个仇,让她这个父亲知道“错”字应该怎么写——但是,他就要死了。
紫珏走进去,就算是挽泪拉她的衣服示意她应该停下来了,她还是一直走到床边才停下来。她迎上床上之人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眼中不争气地浮上了泪水。
直到挽晴再拉她的衣角时,她才惊醒自己身处何地——这里不是原来的小镇,也不是翠玉楼,更不是文家。这里,是池府,她如果不小心些很有可能会吃大亏的。
直视着池子方,她没有先见礼,而是直直地问出一句话来:“你……你就是我爹?”
池子方病得已经脱了形,面黄肌瘦,一双眼睛在那张长方脸上显得极大:“我就是你的父亲。”
他也没有想到,十几年后还会再看到这个女儿。原本,他都把她忘到了脑后。但是现在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争了一辈子、辛苦一辈子,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一支没人继承,更不能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欺负。
紫珏垂下了眼皮,掩住她眼中的怨与恼,因为她在他的眼中没有发现愧疚。她后退两步屈膝福了一福:“父亲。”
池子方看了她半晌,然后开口问得很直接:“你,是不是很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