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婉浑浑噩噩睡到晌午,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微微睁眼便唤了声“阿心”,嗓音还略有沙哑,喉间隐约不适。
叶心闻讯进了里屋,脸上犹有忧色:“侯爷,你醒了?”见她睡眼惺忪,便俯身伺候她起床。
阮婉也不推脱,脱下舒适衣裳,又缠上厚厚的裹胸。身上的衣服是换过的,还有清淡的蜡梅香味。昨日喝过头,阿心送她回来之后沐浴过。
伸手穿上中衣,似是又恍然记起了些许,彼时吐了自己一身不说,还弄得叶心一身狼狈。后来叶心要给她沐浴换衣裳,她便酒疯上头,又吵又闹,嗓子就是那时喊哑的。
遂而眼中浮起一抹愧色,她唤:“阿心,水。”
叶心停了手中的活计,踱步到桌边翻开茶杯,斟了些茶水递给她。阮婉笑眯眯地接过,不忘讨好道:“辛苦你了,阿心。”
有人只得摇头,一脸苦口婆心:“侯爷,日后断然不能这般喝了,遭罪的还是自己……”她顿了一下,又睨了她一眼,“如今入水也去过了,眼下慈州也待到十一月末了。”
阮婉手中微顿,叶心虽时常啰唆却从来都是向着她的。她放下茶盏,清浅一笑:“我知晓了,阿心。”
叶心也不多言,一边伸手拿了外袍给她穿上,一边道:“小姐,宁大人回慈州了,在府上等您。”
宁叔叔?
“宁叔叔回来了你怎么不早说?”既然宁叔叔在等她,她还在这里磨磨蹭蹭做什么,语气有些埋怨。
宁叔叔是爹爹生前的心腹。大多时候严肃刚直,不苟言笑,阮婉小时候就有些怕他,后来却一直敬重。
宁正官职一路做到礼部侍郎,曾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让阮婉代替少卿来南顺也是宁正的意思。阮母还因此与宁正起过争执。
宁正不喜欢阮母,碍于阮父的颜面,宁正虽未对阮母有过好脸色,但礼数素来不缺。加之阮母性情温婉,处处容忍,一直相安无事。
阮婉和少卿常为娘亲鸣不平,自小就仇视和惧怕宁正,顽皮的时候还拿小石子偷扔过宁正,让你欺负我们娘亲!事后免不了被娘亲罚跪:“记住宁叔叔是好人,日后断然不许如此。”
彼时听到娘亲与宁叔叔争执,阮婉才会好奇偷听。
“侯爷一生风光,权倾朝野,纵有妻室不能公开也就罢了!生后岂可无人送终,继承侯爷衣钵?”宁叔叔怒极,几乎对着娘亲呵斥。娘亲沉默良久,才同意了让她跟宁叔叔回南顺。
宁叔叔一席话在阮婉心中掀起不小涟漪,自记事起,阮婉和少卿便同娘亲住在成州,爹爹每过几月便会回来看他们。但为何爹爹在南顺,娘亲在成州,阮婉和少卿从没细致思量过,偶尔问起,爹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阮父过世后不久,阮婉随宁正到南顺,阮母嘱咐她要听宁叔叔的话,阮婉点头。
此前阮父未曾公布娶妻,此时却突然多出一个来历不明的昭远侯世子,京中流言顿生。
好在宁正的言语有些分量,又是阮父生前的亲信,有他亲口做证,加上阮婉的模样一看便同昭远侯挂相,相信的人不在少数。后来宁正带阮婉进宫,敬帝和陈皇后认了她,要她节哀顺变,旁人便再不敢多言。
阮婉承袭了昭远侯位,宁正却在安顿好她之后呈了辞呈,敬帝几番挽留未果,只好随他去了。宁正离开之前叮嘱阮婉,令人惧之,才会远祸,侯爷生前权势遮天,为人亦有傲气,小姐行事无须过多忌讳,才有阮家风范。唯独将军府邵家,与侯爷有些过节,小姐勿深交。
阮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