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这日的晚餐四个人各怀心事。
周围各种喧嚣,但在他们饭桌的一米之内,受低气压的影响,附近的同学都垂着头吃得小心翼翼。
祁衡和平时一样,一副不说话的、置身于外星球的状态。
裴星遥抬眼看了看身边面对面的两人,想说几句话来缓和下气氛,却被无视了。于是,她不管他们,低头优雅地吃自己的饭。
颜嘉刀叉触碰盘子的声音动静很大,夏隅川咳嗽了一下,终于说:“怪力女,你跟盘子有仇啊?”
他的话音刚落,叉子就飞了过来。
夏隅川眼疾手快地侧头,面部感到一阵凉风飞过,右耳边的头发微微随之荡漾。然后叉子摔落在地板上,发出剧烈的坠地声。
原本想要缓和气氛,但颜嘉反应过大,夏隅川眼神一沉:“喂,你来真的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颜嘉脸色难看。
“我怎么啦?”
“不要装无辜,你最近都做了什么,需要我一件件跟你细数吗?”颜嘉把盘子往前一推,表情愤怒,“你向来泛滥的好心我管不着,但你对得起祁衡吗?”
夏隅川一愣:“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牵连无辜吧。”
“无辜?”颜嘉盯着他的眼睛,“你还记得我们高二那年夕琉伤到手的事吧?”
佟夕琉比他们高两个年级,他们高二时,佟夕琉大一,而且佟夕琉选择住校,学校不同,直到忙完期末考试他们才能见面。细想起来,那年春节约好去广场倒数放烟花,佟夕琉的胳膊上的确吊着绷带。
“那关俞澄央什么事?”
佟夕琉解释过是文化祭时不小心伤到的。
“不关她的事?那年的文化祭是夕琉和俞樟负责班上的布景采购,在逸夫楼拿着幕布下来时,因为被遮挡视线而和正要上楼的俞澄央撞到一起,俞澄央滚下楼梯额头受伤流血,高中时全校都知道俞樟是个妹控,看到自己的妹妹受伤,他黑着脸恐吓夕琉,夕琉跟他解释时发生争执,被俞樟推开时撞到墙上,胳膊脱臼。”
夏隅川愣住,这件事他此前并未听说。
“俞樟喜欢夕琉,被拒绝后一直心怀怨恨,加上从高中起两人就一直被比较,大学又进了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恼羞成怒的俞樟反过来说夕琉心肠恶毒,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夕琉当时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从她的日记里看还不够明显吗?”
颜嘉双手环抱胸前,冷冷地看了几个人一圈,继续道:“有那么阴险的哥哥,妹妹能好到哪里去?就连摔下楼梯那件事,八成也是俞澄央自己撞上去的,当时U大是校园开放日,我和星遥跑去找夕琉玩,我们亲眼目睹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问星遥。”
没想到话头抛到自己这边,裴星遥慢掉一拍。
颜嘉看着自己的目光意味明显,裴星遥也了解死党的为人,虽然关系亲近,但情商不高和女王脾气惯了的颜嘉从来不会为别人多考虑,总是由着性子来。在颜嘉的脑子里,存在的也只有两类人:朋友和敌人。
尤其是在祁衡面前,如果做好人打圆场,在颜嘉看来无疑就是拆台的行径。
心中衡量一番,裴星遥点了点头,证实了颜嘉的话。
但裴星遥迟疑和慢掉一拍的反应已经将真实程度打了折扣,这让颜嘉很不满。
之后两人在洗手间补妆时,颜嘉也没有掩盖那种情绪,一边化着眼线一边对着镜子里正在洗手的裴星遥问:“我说的不是真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告诉我你是在袒护俞澄央。”颜嘉笑起来,“我可不会相信柔道课上和俞澄央一组是缘分。”
暖黄色的灯光搭在镜框周围深棕色的木质边缘,厚重的门将外面的喧嚣隔开,自动水龙头里的水因为女生稍微移开一些的手而骤然断了水源。
“而且我搞不懂星遥你到底是什么心,一会儿站在祁衡那边将俞澄央推到我面前,一会儿又温柔善良地跑去夏隅川那边做天使,你到底什么立场?”
裴星遥看着镜子里颜嘉的笑容,比起犀利直白地生气,那抹似笑非笑的笑更让裴星遥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来应对。
目光里暗暗较着劲。
到底处于什么立场?裴星遥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只是不想失去朋友,但也不愿牵连无辜。
她们对视了两三秒,裴星遥没有搭话,弯着腰再按了按洗手液的罐子,凉凉的白色乳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垂着眼帘慢慢地在手上搓匀。
“你刚才已经洗过一次手了。”
补好妆的颜嘉提醒她。
裴星遥的动作轻柔,手背上却感到一片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