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在茶马古道“锅庄”蓬勃兴起的时期,木雅沟一带的藏族青年男女都到康定附近的“锅庄”打工,捡茶分茶、打茶包、缝制茶包,或者当背夫。木雅沟一带的藏族人自古以来擅唱山歌,成为传统。他们出口成调,指着什么唱什么、看见什么唱什么,那些曲调、旋律、歌词如收藏在肚子里,想唱了,便能开仓放歌,而且脱口而出、出口成调。什么独唱呀、合唱呀、对唱呀,唱出来便能和辙押韵、成趣有味。
人说爱情是艺术的主题,一点儿没错。那康定城里张裁缝、李大姐互相倾慕、你贪我爱的传说和故事自然引起那些擅歌者的关注——谁不向往美好的爱情故事在自己身上发生啊?于是,擅歌者脱口而出,以木雅沟缝茶包工人爱唱的《溜溜调》为基调和旋律,以张裁缝、李大姐的爱情故事为歌词,构成《康定情歌》的雏形,唱了出来。
这一唱,可是了得!简单朴实、朗朗上口的歌词和韵律不胫而走,不但人人传唱,各个会唱,还演绎出各种样式的版本来。
《康定情歌》不但唱遍了“锅庄”、唱遍了康定城,还唱遍了全中国、唱红了全世界,成为中国第一情歌!
翻过折多山,就进入了康藏地区。在康藏地区,藏族、门巴族、珞巴族的民歌、山歌、溜溜调、弦子样式多得数不胜数,其旋律朴实简洁优美动听,而且都是随口而唱,随地而唱,见什么唱什么,尤以歌颂纯真爱情的主题为特征,几乎都类似《康定情歌》。
由此,我们可以断定,《康定情歌》是劳动人民集体创作的结晶。
在次仁扎西的引导下,我们还对茶马古道上关于“锅庄”的定义进行了专题考查。关于“锅庄”,有两个概念需要弄清楚。
一个是舞蹈的“锅庄”概念。
作为舞蹈艺术概念中的锅庄,在藏语中称为“卓”。
卓舞是藏地最为流行的一种群众性舞蹈,它的历史应当比茶马互市的“锅庄”早很多。这种舞蹈在汉语中称为“锅庄舞”。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它是以人们围着石头支起的锅、在熊熊烈火映照下跳起的舞蹈而得名吧。从这个意义上讲,锅庄又是一个聚集人气、抒发情感、自娱自乐的“沙龙”或“party”。
另一个是茶马互市的“锅庄”概念。
相对于舞蹈的“锅庄”,茶马互市的“锅庄”与其内涵完全不同,它是康定土生土长的一门茶马交易的经济行业,随着茶马互市而兴盛,又随着茶马互市的演变而衰败。
最早出现“锅庄”是公元十七世纪的事,明正土司率13名头人从木雅迁至康定,这13名头人支了13口锅庄,设了13顶帐篷,于是当地人就称这13顶帐篷为13家锅庄。由此可以得知,“锅庄”一词并非藏语,而是汉语。康定有史以来就是汉藏交汇之地,汉藏语言、文化相互交融、源远流长。
所以,在康定以及康定以外的汉、藏混居地区,此民族的事物用彼民族的语言来表达并不鲜见。
最初的“锅庄”功能单一,就是听差侍贡,为明正土司办理一应内外事务。但是,随着茶马互市的逐渐繁荣,锅庄也在起着变化,它不再是单一的听差侍贡,也不再是帐篷,而被四合大院所取代,锅庄主利用空闲房屋接待藏商,增加收入。从此锅庄的功能逐渐发展成为既能听差侍贡又兼营食宿、货栈、加工(改包装),再后来又充当起茶马互市的中介人。至此,它已演变成为茶马古道上的经营性机构。
到了十八世纪下半叶至十九世纪上半叶(清康、乾时期),康定的锅庄已经发展到48家之多,可见康定当时的繁荣程度。
据刘仕全先生的文章介绍,在清嘉庆年间,康定茶的交易量已达到1300余万斤。
随着历史的变化,内地对马匹的需求量逐年减少,藏区的商人开始尝试着用土特产与汉地的茶叶进行交易,经过清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几代,藏区的黄金8000余两、白银50000余两、麝香1200余斤、虫草20000余斤、皮草3000余张等物产通过交换纳入皇宫及内地民间,交易量之大,在全国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