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朝代的盛衰,归结为一句话,就是公权力的核心是不是开放的。这个核心如果以为自我凝聚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断地保障自己团体成员的利益,以至于关闭门户,以这种方式自求永续,反而是自找灭亡。这种自我封闭的过程,最多能维持五六十年,超过两代、三代,痼疾已成,核心内的领导者就不可能再有开放的意图了。于是,下面三代、五代,上下逐渐脱节,政府逐渐失去效率。政府中的官员找不着政府存在的理想,只是借着公权力以自肥,贪渎现象越来越严重,就越来越失去民心,社会力量无法匡正政治力量,除了决堤以外,别无选择。在混乱之中,新的朝代出现,又有一些人结合为新的统治群体。于是朝代周而复始,由治而乱,由乱而亡。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吃亏的都是老百姓。
如果一个政府的核心团体足够开放,可以不断吸收新鲜血液,不断地面对新问题,这样的核心就不会和百姓脱节。百姓聚合而成的社会力,也可以不断地和公权力对话,将百姓的需要回馈到公权力,使国家共同体成为为大多数百姓求安定、谋福利的力量。前面所说的兴亡盛衰周期,就可以拉得很长,甚至于不会发生。现代社会有民主制度,能够不断地更新政府,也不过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当然,以今天的美国而论,掌权者并不一定在政府之中,也可能在企业界,大企业的共同力量,足以影响政治权力。但是,大企业的领导层,也可能是一个封闭的集团。实际上,美国最近多少年来,由于大企业图利之心太切,对于社会公益已经不太关心。于是,以企业界为代表的社会力和政治力的结合,造成了政治力相对僵化的状况,即使换了政党,也很难为老百姓解决问题。因此,盛衰兴亡即使在民主政治之下也会发生,只是它的周期可能会拉得长一点。就比如说美国,从开国到今天,也有二百多年了,今天衰象已现,我们只盼望在如今这个开放的社会里,可以出现新的社会力,以制衡金钱和政府权力的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