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回到弄堂里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了。
街坊邻居乍看到她,那眼神恨不得有千百万种,同情的,关切的,鄙夷的,淡漠的……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她身上。清如不敢多作停留,飞快地跑到家门口,叩响了门环。
开门的是宁母,甫一看到是她,激动地抱住了清如。“我的儿,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清如也是悲从中来,忙回身掩了门,问:“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爸呢?弟弟没事吧?”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孽障!”一夜不见,宁母又苍老了一些,“他昨晚为了找你,一夜未归。你爸气得老毛病又犯了,刚抓了药给他服下。”
清如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独独心酸那一味最为深刻。“弟弟去哪里找我了?他都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他说去找你同学帮忙了,可能是庄、庄……”宁母说。
“庄琴?”
“对,就是庄琴。”
犹如一道闪雷在脑海中滚过,清如失声道:“他怎么能去找庄琴!这要是被同学知道了,我以后,以后……”
她昨晚和孟家大少爷孤男寡女相处一夜,这若是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宁母也浑身颤抖:“清如,昨晚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才会孤注一掷,让建成去找你同学帮忙……都怪妈,妈太笨!可是清如,那些人怎么会将你放回来呢?”
清如心烦意乱地说:“妈,这些事以后再说吧,我先去看看爸。”她掀了帘子,看到宁父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口中还喃喃呓语着,似乎是睡得很不安宁。
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却同样将自己疼爱。如今看到他这样沧桑,清如心里也不好受,为他掖了掖被子。宁父醒了过来,一眼看到清如,顿时老泪纵横。“清如,是你吗?”
“是我,爸,我回来了。”她轻声细语地说。
宁父握住她的手,这才沉声说:“是建成不争气,让你受苦了。”
“爸,我不怪弟弟,再说我现在没事了。孟家大少爷帮我讨回了卖身契,我自由了。”清如见他眼神急切起来,怕他担心,忙将今早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那些试婚的细节。
父女俩喁喁叙说了半晌,清如才从屋中走出来,说:“妈,我下午去学校一趟。”
“你还是在家里休息吧,学校那边就不用去了。”宁母心疼地看着女儿。
清如摇摇头说:“我怕庄琴为我着急,让同学们帮忙找我,那可就麻烦大了。我不想闹得满城风雨。”
宁母这才不再阻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