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一条不同的路回家吧。”法西格靠在方向盘上用袖子擦挡风窗,“从板石道过去再由西谷下来,远不了多少,我想让你看看那一带。”
这条路很是险峻弯曲,一直往上爬,一直往上爬到山顶,我们才从车里出来站一会儿。在这夏日的薄暮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山谷的全景,起伏的山丘连绵不绝地向远方伸展而去,最后消失在西天的艳红与金黄里。东边,一座巍峨的黑色大山俯视着我们,这种赤裸裸的庞然大物很是威胁人。下边接近路面的山脚全是大块的岩石。
我一面四周看看,一面轻轻吹口哨。这儿跟德禄镇附近友善温和的山景很是不同。
法西格转过身来对我说:“这是全英格兰最野的景致之一,在冬天是相当可怕的。据我所知,这儿常是好几个礼拜不通车的。”
我贪婪地呼吸着,饱餐这儿的干净空气。在我们面前这无边的辽阔里,好静,我可以听得见脚下千尺处的溪流声。
我们坐回车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一直是下坡,山谷里漆黑一团,偶尔有盏盏孤灯泄露了几家农舍的所在。
突然,法西格在一家农舍前来了个紧急刹车,我毫不费力地从活动座椅中摔出去,撞上挡风板。我的头撞得嗡嗡作响,不过法西格好像没有注意到:“这儿有一家挺不错的小酒吧,我们进去喝杯啤酒。”
这家酒吧对我来说可真是新鲜事儿,它根本就是一间大厨房,四方的房间,铺了石板。一个好大的壁炉和灶就占去一小半房间,上面放了把水壶,好大一块木柴正烧得噼啪作响,房间里满是松香。
十来个大男人坐在沿着墙的一排高背椅上面,他们面前老旧的橡木桌上摆了成排的大杯子。
我们走进去的时候有人说:“嗨,法医生您好!”虽不怎么热情,倒也蛮有礼貌的,其余的人也都友善地点点头。他们大多是农夫或是农场做工的人,他们到这儿来是想来一点儿简单的享受。他们大多都晒得发红,有几个年轻的没有打领带,多肌肉的脖子与胸膛从敞开的衬衫前边露出来。屋角有一桌骨牌,打牌的人不时轻声谈笑着。
法西格让我坐下,叫了两杯啤酒,一面跟我说:“这份工作是你的了,周薪四镑,管吃住。你觉得怎么样?”
来得这般突然,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了。我被录用了!周薪四镑!我还记得《纪录》期刊上可怜兮兮的求职栏:“外科兽医,富经验,愿以工作交换食宿。”兽医协会不得不对该刊编辑施加压力,让他停止刊登这些心灵的哭诉。眼看着同行们只要求最起码的食宿,这可不是什么体面事儿!周薪四镑,我这可不是抖起来了吗?
“谢谢,”我说,竭力不要露出狂喜的样子来,“我接受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