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们的办公处开始巡视,西格紧紧追随在后面,搓着手,好像一个售货员在跟着他最好的主顾一样。
她在一张书桌前面停了下来,看见上面满堆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账单,还有农业部寄来的表格,药厂的广告,夹杂着一些小盒的药片和一筒一筒的药膏……
她用那极为不屑的眼光,看着这一堆乱东西,然后用她的两个手指头捏起我们的账本来,不屑地问:“这是什么呀?”
西格急急跳上前去回答:“这是我们的总账簿,我们把每天的诊疗登记簿上的记录都誊到这个总账簿上,那个诊疗登记簿应该就在这儿。”说完,他急忙乱找一阵,终于找到了,因此继续说,“这就是我们每天的诊疗登记。”
她把这两个本子详细地看了好几分钟,面带嘲笑的表情,然后用着讥讽的幽默口吻对我们说:
“你们如果要我给你们管账的话,你们几位得练习练习写字。这里有三种不同的字体,这个最坏,真可怕!这是谁写的?”她一边说一边指着那些不整齐的字。
西格不安地答道:“这是我写的,那天一定很忙,所以写得很急。”
“法先生,可是所有的字都是这么乱,你看这儿,这儿,这儿!这可不行,你要知道!”
西格只有把双手背到后面去,把头低下来。
“我想你们一定把信纸信封放在这里吧?”她一面说一面拉开一个抽屉。正巧这个抽屉里所藏的完全是一包一包的种子,而且有些纸包还是开着口的。只见一些豆子——豌豆和扁豆——的种子,在那一大堆纸包上滚来滚去。她又开了另外一个抽屉,这里是一大堆拴牛的绳子,都是用过而且很脏的,不知怎么大家都忘记洗了。这些绳子从抽屉里送出一阵不太好的气味,使得哈伯图小姐很快地往后倒退了几步。
然而她并没有因此而停止,于是又抱着希望拉开了第三个抽屉。这时只听里面像奏乐似的铿然一响,眼睛看处,竟是一排满是尘土的空酒瓶子!
她很有耐性地说:“可否请问,你们的钱箱在哪里?”
西格指着壁炉角上的一个小锅说:“我们就把钱塞在那里,我们没有正式的钱箱,不过,这个锅也一样可以盛钱。”
哈伯图小姐用着极可怖的眼光望着那个锅:“你们就往里塞?”那些带着皱纹的支票从锅里在向她偷看,有些钱则早已掉出锅外。
“你们每天出门,就把这些钱随便放在这里?”她极不以为然地问。
“从来还没发生过什么事呢。”西格回答。
“那么你们的零钱放在哪儿?”西格不好意思地笑了,“都在那里,所有的钱,大的小的,现款,支票,统统在一起!”哈伯图小姐的脸色,顿失光彩!
“法先生,这可真糟!我不知道你们怎能如此过这么久,我简直不明白!不过,我有信心,很快我就会把一切整理就绪。你的生意,很明显的,并不复杂,一切账目,只要有一份目录卡片就行了。至于别的事情——”说到这里,她用眼睛斜着看了那个装钱的锅一下,“我会很快就弄好的。”
“哈小姐,好极了,好极了!”西格用力搓着手,“我们礼拜一早上见。”
“早上9点整,法先生。”她回答。
她走后,屋中沉默了一会儿。屈生觉得她的光临很有趣,因此在笑。但我却有点不敢肯定,我对西格说:
“西格,也许她办事很有效率,但你不觉得她有点太厉害吗?”
“厉害?!”西格大声地笑着,“一点也不厉害!你就把她交给我吧,我可以控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