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和衣倒床上,立刻睡着,半夜醒来,胃部又不适,再次服药。
人家约会可以提早下班回家梳洗打扮,她约会却自医院赶去像逃难。
是否应该停下来看清楚方向再办事呢,她叹一口气。
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一直到天亮,她没有再睡。
第二天中午,抽空去看母亲。
几位太太正聚在一起织毛线外套,有说有笑,不愁寂寞,完成后外套会捐到儿童院去。
杨太太问女儿:“你今日难得有空?”
“特地送糕点来。”
“大小姐买的糕点最考究可口。”
“她孝顺母亲,不好的不拿上来。”
“大小姐,听说姚以莉由你整容,做过哪些部位?”
一品坐下来,取过织针,做了几下,错漏百出,伯母们笑:“你是大国手,怎么会做这个。”
都生疏了。
杨太太苦恼:“她还有个妹妹,成天只与动物打交道,专门收养流浪猫狗。”
“你福气好,两个女儿都是医生,几生修到。”
一品走到露台,喃喃自语:几生修到?前世不修。
看见隔壁有个保姆耐心蹲着喂一小孩子,幼儿只得一点点大,坐在小凳子上。
她是医生,眼尖,一眼便看出毛病来。
那小孩每只手只有四只手指,无拇指,将来连笔管都握不住。
杨太太走近问女儿:“看什么?”
“妈,你认识那家人吗?”
杨太太沿着女儿的手往旁边看:“呵,是孙家。”
“叫那孩子来看我,他该做手术了。”
“你别多管闲事,人家已经有医生。”
“不要拖延,愈早做愈好。”
杨太太说:“医学昌明,一切可以矫正,你外婆说,从前乡下人的兔唇、裂颚、胎痣……得那样过一辈子。”
“与众不同是很痛苦的。”
“你明白就好。”
“伯母她们呢?”
“散会回家去了。”
“我还有事。”
“又赶往何处?”
一品笑:“帮女明星脱痣。”
她去看那重伤女工。
病人仍然昏睡,满头绷带,可是已无大碍。
她母亲坐在床沿低头不语。
一品想到自己的母亲,蹲下,双手去握紧那个母亲的手。
那忧虑的母亲抬起头来,看见医生,怯怯地招呼。
“会痊愈吗?”
“一定会。”
“可以工作吗?”
“同平常人一样。”
那母亲似乎放心了。
一品这才回诊所替女明星脱痣。
姚以莉说:“医生,那天晚上谢谢你。”
一品轻轻说:“什么晚上,这颗痣需缝上三针,会有一点痛。”
“是,医生。”
不愉快的事愈快忘记愈好。
手术二十分钟完成。
忽然之间姚以莉说:“我有你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一品一怔,微笑:“我与妹妹都不大有空见面。”
姚以莉穿上衣服离去。
然后,爱兰来了,小女孩笑容满面,终于可以挺起胸膛做人。
一品说:“让我看看你。”
乐太太满意到极点:“杨医生妙手回春。”
爱兰转了一个圈:“我可以穿泳衣了,小号刚刚好。”
确实有人不愿意做大胸脯女郎。
傍晚,案头私人电话响。
“那么今晚还在诊所?”
是王申坡的声音。
一品立刻怪自己疏忽,竟忘记更改电话号码。
她马上说:“我有病人在这里,不方便说话。”
挂了线,拔出插头,实时写字条提醒看护换号码。
不为什么,只是不想再听到那人的声音。
她锁上诊所离去。
停车场已空无一人,一品缓缓将车驶出。
事业有成绩,应该很充实才是,但是一品甚觉寂寥。
回到家中,看到桌子上有一只大礼盒,谁送来?
她拆开一看,是一件黑色薄丝像衬裙似的晚装,还附有一张字条:“杨医生,也该出去跳舞,以莉敬上。”
一品忍不住笑,那个鬼灵精。
不,即使有男伴,她也不会穿这样肉感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