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压好像不稳,快速上行时,总是咯噔咯噔地停顿,查立民有种失重后的晕眩感。电梯头顶的光,忽明忽暗地跳跃,四壁不锈钢的镜面上反射着数个他变形后的脸。心理学家说,在这种情境下,人最容易产生臆想,恐怖就是从这种幻想中来的。
一想到深更半夜,自己正和它们同居一室,查立民的呕吐欲立马涌了上来。
四周的环境冷冰冰的,感觉好像浸透了尸气,正在形成一股看不见的邪恶力量,压抑且包围着他。
一个奇奇怪怪的念头冒了出来——天花板上有东西。
是什么呢?
是花花。
花花的后半段皮肉尽失,它正四肢张开倒吸在电梯顶,眼珠圆瞪俯视着自己。
突然有一滴液体滴上眉梢,查立民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花花奋勇撞树、自残都是亲眼所见的,如果它现在就出现在头顶滴着血,完全是有铺垫的。查立民的心脏像被人捏住,不停地挤压揉搓,他慢慢抬起头,视线顺着金属光泽的电梯壁缓缓而上,壁上隐隐约约倒映着一个黑影,仿佛事实就如他想象中一样,他眯着眼迅速抬头,结果——头顶上什么也没有。
他用手指撸撸额头,液体无色无味像是水,天花板上不知道哪里来的湿气,现在汇集成了水珠。
一场虚惊,哐当一声,电梯到了,门朝两旁展开,眼前是幽深的走廊。
查立民顿了顿,走出电梯。他左右看,上下看,前后看,像个神经病一样,不停摇晃着脑袋,没有“眼睛”在盯着他。跟着他一路上来的,只有那半轮如霜般惨白的月亮。
查立民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然后从裤兜里把钥匙取了出来,走到史申田所在的实验室门前。因为手有点哆嗦,找钥匙孔的时候,数次对不上锁眼。好不容易才找到匹配钥匙,插进去,拇指和食指捏着转动。瞬间,查立民被点了穴似的定格住,他手指用力来确定,没错,钥匙没吃上力——这就意味着在深夜十一点五十分,史申田所在实验室的门并没有锁上。
是忘记关了?
照理说,实验室大门虽不至于戒备森严,但也绝不可能形同虚设,好歹里面那些设备还是值点钱的。这样一分析,查立民的汗毛更是竖了起来。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屋里的动静,却忘记已经把门扭开了,脑袋靠在门上,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还没等辨清里面的状况,自己已经暴露了。
查立民心到了嗓子眼,现在这个状况也只好硬着头皮把门推开。迎面扑过来一阵疾冷的风,吹得查立民浑身哆嗦,正对着门的窗户大开着。他停了一停,轻声咳嗽两下,等待着房间里的回应。没有人回答,只有呼呼的风声。
也许真是忘记关了,查立民安慰自己。他迈出右脚,像个贼似的把身体侧进房里。想了一下,没有把门合紧。
实验室里很暗。那一轮弯月,像个好事儿的娘们,不怀好意地绕了过来,静静地在天上觊觎着屋里。被月光勾勒出轮廓的那些器具,雁齿般整齐排列,可还是给查立民带来了逼仄压抑的感觉。
查立民慢慢地适应着黑暗,房间里各类器具的轮廓,渐渐显露。大脑模型摆在实验台的正中央,查立民边走边四处张望,绕过实验台,看见了花花的纸箱子。查立民蹲下身体,却发现纸箱子倒了,花花早就不见踪影。
“花花,花花。”查立民压着嗓子呼唤着猫的名字。
这只怪猫受伤了还不消停,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不会又去自杀了吧?实验室的窗户开着,莫非跳楼了?查立民瞎猜着,这个史申田也真大意,竟然把花花这样随意地丢在实验台旁!
他站起身来,目光扫射着视野范围之内。他希望能够找到关于花花的检查报告,比起花花,那才是重点。
实验台上确实放着记事本,查立民走过去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