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自度曲,她思念着美丽的江南水乡,思念着生她养她的母亲,山重路远,音信不通,而那无法拂去的思念,只能在梦魂中缭绕,从春到夏,从秋到冬,循环往复,永无止境。那是离人心上的泪啊!
在场的人被她的诗词感动了。这悲这愁,也让在场的人落下同情而怜悯的泪水。而另一首《满江红》,一改纤弱的儿女情长,却把大家带到家国之难的大境界:
晦暗神州,欣曙光一线遥射。问何人,女权高唱,若安达克?雪浪千寻悲业海,风潮廿纪看东亚。听青闺挥涕发狂言,君休讶!幽与闭,如长夜。羁与绊,无休歇。叩帝阍不见,愤怀难泻。遍地离魂招未得,一腔热血无从洒。叹蛙居井底愿频违,情空惹。
这是一首弘扬女权、倡导妇女解放的词,要效法法国的罗兰夫人和爱国者贞德不惜生命,为自由与革命献身,喟叹振兴故国的一腔情怀。
英敛之看后递给夫人淑仲:“碧城是你的同党,你们应该同心携手,共同为妇女命运抗争才是。”
爱新觉罗·淑仲也非平凡女流之辈,在《大公报》发表该词时,以“洁清女史”名义,附跋语特为推荐:
历来所传闺阁笔墨,或托名游戏,或捉刀代笔者,盍往往然也。昨蒙碧城女士史辱临,以敝萐索书,对客挥毫,极淋漓慷慨之致,夫女中豪杰也。女史悲中国学术之未兴,女权之不振,亟思从事西学,力挽颓风,且思想极新,志趣颇壮,不徒吟风弄月,樆藻扬芬已也。裙钗伴中得未曾有。予何幸获此良友,而启予愚昧也?钦佩之余,忻识数语,希邀附骥之荣云。
英敛之是个古道热肠、侠肝义胆之人,吕碧城的遭遇,令他悲而悯之,尤其是吕碧城的才学,更令他钦佩。他慧眼识珠,当下决定让吕碧城在《大公报》馆留下来,加盟报纸的编务。对于困顿中的吕碧城,此事虽不合自己初衷,却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就这样,她在《大公报》留了下来。
《大公报》初创时,英敛之手下并没有多少人马,除主笔方守六负责版面外,他还身兼总理、言论和经营诸端事务,他亲作亲为,因为人手缺少,他把夫人爱新觉罗·淑仲从北京请来帮忙,让母亲和妹妹英迪照顾幼小的儿子千里。
吕碧城初来的几天,英敛之夫妇带她走访新闻、教育界的朋友,熟悉情况,到日租界“河野照相馆”拍照,去“孟晋书社”购买图书,又去“文美斋”文具店购买笔墨纸砚。随后,吕碧城便开始繁忙的写作和编辑工作。闲暇的时候,英敛之还给她介绍《大公报》的社务、编务等事。
英敛之说,《大公报》创办以来,以京津为主,兼及国内大中城市,海外南洋、美洲等地,也设有代派处。《大公报》以书版毛边纸印刷,日出八页,除广告外,每日刊登消息、评论和文章一万多字,在京津地区报纸销售高居榜首。
讲到办报,不能不说他的办报宗旨。
英敛之说,《大公报》旨在打破封建顽固势力之禁锢,以西方现代文明启迪读者。要“开风气,启民智,挹彼欧西学术,启我同胞聪明”。要求慈禧太后归政,反对顽固守旧;支持改良,反对革命;呼吁民族独立,反对帝国主义侵略;提倡西学,反对保存“国粹”。以“大公之心”,“扬正抑邪”,取这个名字,意即用这张报纸为公众服务。
他还告诉吕碧城,一九○一年三月,他从上海来到天津,认识了柴天庞,柴刚刚发了一笔小财,想用这笔资金创办一种可以发展的基业,那时办报是时尚,利润也不错,于是想开个报馆。柴天庞没有办报才华,而他有这个能力却手中无钱,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商议他负责筹备报务、购买机器,柴负责筹集资金,经过一番紧张的筹备,到一九○二年六月十七日,《大公报》终于成功创刊问世。报纸的刊头由严复先生用隶书题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