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到了金泽。我去名胜兼六园参观,在干净美丽的草坪中间躺下来仰看蓝天时,全身感到了彻底解放。独自在陌生的城市,没人认识我。完全自由!世界终于属于我了。然后到金泽大学校园走一走,也去五木宽之在散文里讲到的咖啡厅坐一坐,还去封建时代的花街柳巷逛一逛,到贯彻市内的犀川边溜达溜达,嘴里念着金泽出身的诗人室生犀星写的一首诗:“故乡是身在远处想念的地方,也是以悲哀的心情赋诗的对象,即使沦落为异乡的乞丐,绝不是回去的地方。”他是幼年时候被父母遗弃的。
在青年之家投宿的,很多是大学生,还有年轻上班族。一般是男男,或女女女,两三个人的小组占多数。还有一些单独旅行的中年男女;他们很安静,希望跟年轻游客保持距离的样子。我是十五岁的高中生,在同屋房客当中最为年轻。不过,远离学校,其实十五岁和十八岁的区别并不很大。大学生姐姐们早晨化妆,我不化妆,区别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日本青年之家的房间,当年(一九七○年代末)主要是男女分开的多人房,似乎没有单人房、双人房,或家庭房等。一些青年之家,房间里设有几套双层床。另外也有一些设计犹如传统的日本旅馆,客房全是铺满了榻榻米的和式房间,到了晚上房客自己从柜子里拉出被褥来,套上床单后躺下来睡的。我虽说是独自旅行,每天早晚都跟同屋房客聊聊天,在餐厅里一起吃饭,从不觉得寂寞。而且当时的日本青年之家,房东用英文自称为parents,也就是房客双亲。工作人员一般是资深会员,常客出身的,感觉犹如一家人。晚饭结束后,每晚都举行联欢会,大家一起唱唱歌呀,玩游戏呀,吵吵闹闹到熄灯时间。
离开了金泽以后,我坐车去能登半岛,在小镇七尾、轮岛游览。早上逛农贸市场选购带回东京的礼品;下午租自行车去附近的农村访问当地民家,买票参观几百年流传下来的古董陶瓷、漆器等;傍晚在夕阳西下的海岸上,面对着海风,一个人拉开嗓门唱唱歌。就那样,为期一周的独自旅行,很快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