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是有轨电车司机(我还是个孩子时确实曾想当个有轨电车司机),可我开的那辆车却是空的。我看到人们在车站等车,他们等着车停。然而我没有停车,我从等车的人们身旁开了过去。我醒了,但只是半醒。特劳德尔躺在我身旁,睡得很安稳。我想琢磨一下这个梦,但自己的半醒状态却让我无法琢磨。此外我还发现自己的阳物呈半硬状态,这样一来梦的事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我用手握住它,好让它勃起得更快一些。我往特劳德尔那小圆面包般绵软热乎的身子靠过去,我浑身无力,也有点儿犹豫不决。我伸手握住侧卧着的特劳德尔的一只乳房,把它向上托了托,接着就像个孩子似的把乳头送入自己口中。特劳德尔醒了,也许此前她就醒了。我有种印象(我们从未谈论过具体细节),特劳德尔喜欢我做爱时的幼稚举动。每次我们颠鸾倒凤时,在我抽搐着射精的瞬间,她总是抚摸我的头,那方式就像大人在危难关头要通过抚摸来给孩子心理支持似的。她常对我说,她并不反对我夜里袭击她。以前我甚至希望你夜里袭击我,她有一次说,那样我就一点不必害羞。我把特劳德尔的大腿向两侧分开,就像打开一座美丽花园的两扇门。女人的嘴唇、乳晕和阴部皮肤的结构相同,这大概不是出于偶然。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一个男人只要亲吻了其中的一个部位,他就会想去吻其他部位。人们也可以这么想:女人身上的所有重要部位就像分布在全身的两片嘴唇。我们并没有特别卖力,现在是夜里,我们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我们知道,事后我们不会彼此责怪这种漫不经心的做爱,大概这正是最难得的一点。我这种夜间渴望亲近的愿望仅仅是一种无声的请求、一种小小的乞求,几乎可以说是商贩的登门推销。我耳语着请求特劳德尔用双腿夹住我的上身,我愿意被环绕。第一次尝试居然失败了。特劳德尔虽然举起了腿,接着却让腿又落了下去,她在半醒状态中也很虚弱,这让我颇欣慰。爱其实仅仅就是虚弱的一个代名词。第二次尝试成功了,因为特劳德尔不光用腿缠绕住我,而且还用双臂搂住我,紧紧地拥抱着我。我就像一个自己害怕自己的孩子。我很庆幸卧室笼罩在夜色的黑暗中,而且没有人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们的避孕方式已经名不符实。偶尔特劳德尔会提醒我要注意,但有时她却不提此事,间或我也使用安全套或是体外射精,若是后者,我们就不采取别的措施,而且根本不谈论此事。还在做爱过程中,我就想起了自己那死去的父母。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常听我母亲对父亲说,想要孩子是一个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最自然的愿望了。对此我父亲无法反驳。接着我母亲又说,而且女人最自然不过的愿望就是愿意与某个特定的男人生孩子。对此我父亲也无法反驳。直到有一天他们有了三个孩子,我是老大。慢慢我有了一种印象,父亲的沉默寡言是在表示对所有三个孩子的不满。我在同房时才想起这些事,这显得有些蹊跷。我早晚得鼓足勇气,跟特劳德尔谈清楚,我们到底要不要孩子。事实上我的行为却与我父亲如出一辙,我总是在对各类紧迫问题已经为时过晚时才提出这些问题。我射精了,同时我在想:我希望自己的生活方式能够让生活中不再产生秘密。但这种异想天开本身就毫无疑问是桩新的秘密。特劳德尔只字不提她是否处在容易受孕的阶段,还是已经进入安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