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他现在也被我的计划震撼了,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我得走了,格尔德说,要不然我妻子就一个人站在机场大厅里没人接了。
对了,我还在找老师,你愿不愿意一起干?我问。
我马上跟你一起干,格尔德边说边离开了我,然后他又一次转过身来。
给我打电话,或者给我寄相关资料来!他说着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会的!我冲他背后喊道,接着他就消失在停车场的那片汽车中了。
我并未因为自己的谎话而有丝毫不安。我已经习惯在内心深处琢磨各种稀奇古怪的事。这回的新奇之处就在于其中的一件稀奇事钻了出来,然而仅仅是让我的老同学格尔德·安格曼博士知道了。要是此事给我带来什么麻烦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说是跟老同学开个大学生式的玩笑。
快中午了。我在停车场管理员的收款小屋旁找到了我那辆公司车。这天的第一阵疲倦向我袭来,我考虑是不是马上开车回公司算了。啊,是的……公司。但最后我还是决定再去一家旅馆。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如此疲倦,是没兴趣、说话太多、昨天喝的酒还是在上一家旅馆经历的那场混乱。莱茵葡萄旅馆离这里大约十二公里,行驶方向是威斯巴登。我放松地坐在车中,觉得一整天的艰苦劳动已经做完了似的。我再次发现,人们(我)只有力气干半天活。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开发一种“半日生活”项目。每个人都有权把下午用来恢复上午的疲劳。仅仅几分钟想像这种乌托邦,我的心已经热烘烘的。我正视着高速公路上对面驶过的驾车者的脸,他们中的每个人都会同意我这个项目的。莱茵葡萄旅馆位于瓦劳高速公路出口的高度。当我看到那些像一串串珍珠般蜿蜒在丘陵上结满葡萄的藤蔓时,我突然吓了一跳。这是一种延迟出现的害怕,因为格尔德侮辱我是个看停车场的。我很惊奇自己对这种司空见惯的歧视居然还能有感觉。我生活在一种持续的受惊吓状态中,这种状态主要是因为我已经做好承受各种惊吓的准备。我的自卫机制是这样的:我告诉自己,所有的惊吓都已经发生过,我曾受过各种惊吓,以致我已经见怪不怪,不用再重新对某种单一的惊吓作出相应反应。这样在我受惊吓时我几乎已经不害怕了。我往往是事后(就像现在这样)才意识到有人吓唬了我。如此这般我就生活在此起彼伏的惊吓之中。此外我还发现,个人所遭受的各种惊吓十分相似,它们的内涵不外乎是被别人看不起。这些相似点有一个好处,就是它们很快就会烟消云散。现在就是如此,格尔德那句话给我带来的惊吓很快就过去了。
莱茵葡萄旅馆的大堂大而明亮。当天的客人已经离开了旅馆,尽管如此前台附近还是簇拥着许多穿深色西服的男子和黑色套装及白衬衫的女士。大堂左侧摆着一长排自助餐。我又没碰上好日子,这里在召开什么大会。从与会者手中带有红—白—红条纹的资料夹上可以看出,这个大会与奥地利有关。一位中年发福但很友善的妇女向我走来,她问我是不是旅行社的专业人员。
不是,我回答道并背诵了我的广告词。
我这次还算走运。旅馆负责人贝希特勒女士刚巧从我们身边走过,马上就跟我搭上了话。她对迄今为止与他们合作的洗衣房都不满意,她说总是出现送洗物品被混淆的状况,而且提供的服务也不可靠。贝希特勒女士与我来到接待处后面,并请我就坐。贝希特勒女士抱怨说,她常在他们送洗的物品中发现别的旅馆的床单被罩,给洗衣房提意见一点儿用也没有,对这种投诉,洗衣房总是置若罔闻。他们的态度就好像投诉的人是精神病似的,您明白我什么意思吧。我跟他们扯皮已经扯够了,我希望您别像他们那样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