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嫣毕业之后,竟然也不知所措了。对她来说,不去上学,还能做什么呢?她除了偶尔在家里弹弹琴,就是在闺房里大睡懒觉。除此之外,唯一让她兴奋的就是跑到荷花艺校和菊香、萧芒他们见面,然后大家出去玩或是下馆子聚餐。
在赫家大院里,多一个闲人并不起眼,有些人在熙松园里待了一辈子,也不见得被主子叫出名字来。然而,赫嫣可是赫家的大小姐,大姑娘家的,开始在园子里晃晃荡荡百无聊赖的,这让肇氏老太太可闹了心。她把儿子赫德吉叫来,意思是让儿子赶紧为赫嫣物色婆家,怎么说赫嫣都二十了,已经是嫁人的年龄了。当年老太太二十岁的时候都已经生孩子了,赫嫣得抓紧嫁人,相夫教子。
赫德吉不是没给赫嫣安排联姻的人选,只是这阵子忙于里外的家族大事,就给搁置了。这回经肇氏老太太一催促,就提醒了他。
赫德吉早先为赫嫣物色了两个人选,一个是留洋日本,现在日本银行任职的滨江省主席的侄子,另一个是东省有名的烟草大鳄祁家二公子。赫德吉将这两个人选透过二福晋李惜蓝转告给了赫嫣,赫嫣一听不屑一顾地回道:
“蓝姨,阿玛明明知道我和萧芒的关系,除了他,我对别人全没兴趣!”
李惜蓝当然知道赫嫣心里只有萧芒,但她也不能不传达赫德吉的旨意。李惜蓝也清楚,在这个家族中,婚姻一概是利益的代名词,个人的想法和追求几乎没有立足之地。李惜蓝不知道赫嫣在自由恋爱的问题上能否冲出枷锁,取得成功。但至少,赫嫣如果让她帮忙,她都会助她一力的。
赫嫣知道父亲给她定了相亲的日子,心里老大的不开心。过去她的脸上从来没有过阴云,可今天,她是真的抑郁了。
赫嫣一肚子郁闷,来到荷花艺校找菊香说说这事。她一见到菊香就鼓着红红的脸蛋对菊香说:“本师姐来看望你了,几天没见,各方面都表现得怎么样啊?”
菊香看着赫嫣那装模作样的劲头,忍不住笑着回答:“报告师姐,几天没见,各方面都不太好。”
“为什么不太好?”
“没有影子了,走路没底,心里发慌直摇晃!”
说完菊香搂着赫嫣笑了起来,可是赫嫣却没像往常那样扯开嗓门大笑,她苦笑了一下,然后伸长了脖子往菊香的教室里面望去。
“哎,菊香。”赫嫣煞有介事地把脸贴着菊香的耳朵说,“蓝姨让我叫你和萧芒今天到我家吃晚饭,可就你们俩啊,别告诉杨米拉。这会儿我先去楼下看看我的老师斯捷潘诺夫夫人,一小时以后我在车里等你们俩。好吗?”
“嗯,怎么了赫家大小姐,是真的想我呢?还是想你的萧郎君呀?这才毕业几天不见就等不及下帖子了,要请未来的驸马进格格府吗?嘻嘻嘻……”菊香也空前地将她那美丽的眼睛睁大,望向天花板,然后又做了个鬼脸故意调侃赫嫣说。
赫嫣知道菊香在逗她,可是她并没有反驳,这要是以前,除了萧芒,任何人逗扯她,她都会有八百万吨的响雷轰将过去。可今天的赫嫣不同以前,从里往外都透着心事重重。
“好了好了,别逗了菊香,记得告诉萧芒一小时后车上见。”
赫嫣说完,一溜烟地奔下了楼梯。
一小时以后,菊香和萧芒如约上了赫府停在校门外的大福特轿车。在车里,当提到熙松园的时候,萧芒有些兴致勃勃,竟然诵起诗来:
“园中小路曲径,度疏林深处,溪水柱上流,……”
“喂,诗人,这是宋朝赵鼎的诗,后面一句你给篡改了,是‘幽兰微馥’。”菊香推了一下萧芒,忍着笑说。
“诗,乃随情随性而孕生之物,触景而生情嘛,是吧?”萧芒一脸八股的神情说。
“可是你又从来没去过赫嫣家,哪里来的触景生情,难不成,你梦里思伊人,度步似游仙?夜幕之下,不请自闯熙松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