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秀才们的眼里,辛芳菲已不是一般的美女处长,而是上帝特遣人间的尤物。这样的尤物难免揪人心肺,秀才们忍不住背后开玩笑说,不登九华山,枉来人世间。可秀才们都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侏儒,也仅嘴上过过瘾,并不敢贸然登山。事实是这世上有些山,不是随便什么人想登就登得上的。《诗经》里就有高山仰止的话,那明明是警告世人,高山于前,你抬头仰望仰望,倒也无伤大雅,可也只能到此为止,绝不可自不量力、轻举妄动,否则够你受的。秀才们还算知趣,既然美人美到高山一样不可高攀,也只好望而却步,不敢做非分之想。最多夜里失眠时,悄悄意淫一番。
耿日新当然不是研究室里的酸秀才,据说他主政市政府没多久,不声不响就登上了九华山。据说不见得就有根据,并没谁拿得出耿日新与辛芳菲的把柄,只不过耿日新走到哪里,都喜欢公然将辛芳菲带在身边而已。大家能肯定的,无非是做人做到一定份儿上,特别是大权在握或腰缠万贯,便不太习惯意淫,而是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想要谁就是谁。从没谁听说皇帝老儿有过什么意淫,他们可都是地地道道的实干家,后宫佳丽三千还嫌不够,还要跑到广大人民群众中去打野食。宋徽宗就让人挖了地道,直通妓馆,去跟名妓李师师幽会。只是害苦先到的嫖友,诸如音协主席亦即艳词高手周邦彦之流,一时躲避不及,只好往粉床下面钻。无奈粉床遮不住徽宗法眼,他老人家醋劲大发,要免去周邦彦的副部级待遇,甚至连干籍也不给保留,非遣他出音协大院不可,让他上街摆出租摩托,自谋生路。还是李师师又是说好话,又是弹唱周邦彦新填的艳词,好不容易才逗乐徽宗,让他收回成命。
耿日新不是皇帝,没人给他挖地道,直通名妓幽居,却也是千万人口大市的市长,并非一般角色,不那么好惹。认定耿日新登了山,政府大院里便不再有人敢随便叫辛芳菲九华山了,只敢叫她美女处长,怕弄不好得罪领导,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也是如今美女满天飞,什么美女歌手、美女演员、美女模特、美女教授、美女博士、美女作家、美女记者、美女老板、美女领导……只要是个女的,又不缺鼻子少眼睛,都可冠之以“美女”二字,叫辛芳菲美女处长并不刺耳。
乔不群就这样站在窗前,望着耿日新和辛芳菲从楼下从容走过,忽然忍俊不禁,笑将起来。笑得有些走样,还有些邪乎,不知他是笑世上美女多如苍蝇,还是笑辛芳菲九华山的别号,抑或笑自己酸秀才一个,没有耿日新的实干精神,只有背后意淫的份儿。